见赵炎煊出现,位于皇帝右手边的一位满脸盛气的中年美妇侧眸看向目光紧盯于他的单于,浅薄的红唇微微一扬,露出一抺隐透心机的浅笑,柔声道:“北疆一直是我朝友邦,历来也有和亲的传统,本宫听闻……大妃先前曾与某位贵妃有过约定……据说此约定当时还得到了太后的应许。”
话音刚落,整个宴会的气氛瞬间陷入尴尬,满座皆默。
其实在此之前就已有传闻,说单于此次亲自前来除了谈和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要和亲!
一时间,大臣们一个个恭恭敬敬的端坐着,其实也在偷偷地瞄着,好奇着会是哪个倒霉的公主要在今天被选中给嫁出去了。
平日里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王孙贵族们也是十分的沉默,生怕一个不小心吭一声,皇上就搭错筋指了自家的女儿……
人人自危之际,北疆单于终于开口。
“正是,她曾与玉贵妃指腹为婚。”
语罢,席间众生百态,有人松气,有人暗喜,有人嗤笑,有人捏汗。
呼~原来是那已经死了的玉贵妃啊……
哎呀,真是吓死了……幸好当年母妃没有一时冲动……
呵,如此看来,当年被指之人便是……
咦?不对啊!!
终于有人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玉贵妃好像只有一个孩子吧,而且还是……唰唰唰,在座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射向面色微变的九王爷,赵炎煊。
皇子,男的!敢问……怎么嫁?
被后者紧抱于怀中的钱蓉在听到北疆单于所说的话后,还没有来得及惊呼整个身体便被人给粗暴狠命的扼紧,若不是她挣扎着剧烈,一定会被失态到险些失控的他失手捏死!
“王、王爷,玉贵妃生前怎么没有提及过此事啊?”白林忍不住的失声问向赵炎煊。
“是啊,王爷,来之前怎么就没有任何人提及过此事?”墨夜也跟着问,向来冷峻的脸竟难得显露出惊慌之色。
赵炎煊用力的抿了抿唇,抬眼瞟了眼位于上位的皇帝,极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只是那微拧的眉锋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仓惶,“冷静点,莫说你们,此事就连本王本人也是头一回听说……”
“那本王打算如何应付?”白本五
端起眼前的酒杯慢慢的凑近唇边,借着啜饮之际拧眉沉思,半晌:“想来应该不会真有什么事,本王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上位之人的声音。
“玉贵妃……”高高在上的皇帝顿了顿,轻捋着胡须神情为难的往下说:“若朕没有记错,玉贵妃生前并无女儿,只育有一儿,便是今日赐封为荆山王的九皇子炎煊。要不,朕今日亲自为单于另觅位品貌兼优的皇室女子替之嫁于单于,如此可好?”
来不及窃喜,赵炎煊便看到北疆单于神色惊慌地从位置上霍地站起,同时响起的还有那响如雷霆的抗议:“不行!”,随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离开席位走至宴会正中间的空地上,单膝跪地,右手放至胸前,语气诚恳的说:“陛下,恕本王无礼,就刚才您和本王所谈的和解条件本王都可以接受,不过……还请陛下赐我与九王爷的婚!”
闷哼一声,九王爷赵炎煊英俊的面容上霎间笼罩上一层寒霜,指节泛白,似是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成粉。
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一出闹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在宴会上明明吃得岁月人静好,低调到可谓隐形人,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要被赐婚了?赐婚就算了,还是要赴之千里的和亲!和亲也算了,对方还和自己一样都是男的!!是男的也咬牙算了,长得还如此五大三粗!!!
最不能忍的是,长得五大三粗闭眼也就算了,他娘的,竟然还是自己曾经不死不休的宿敌!!!!
———这开得都是什么破玩笑?
这分明就是变着法子将他往死绝上逼!
“父皇!单于!”决定不在沉默中灭亡的他放下怀中的钱蓉也跟着站了起来,拱手看向上位的帝王与单膝跪于正中空地的北疆单于,强压下心底的怒火,扯出一抺牵强的笑,温声道:“莫拿本王寻开心了,还是正事要紧。”
“禀父皇!”三皇子赵益棋离席跪于单于身侧,朗声道:“和亲历来是我朝与外邦往来的重中之重,欣慰于北疆单于方才也亲口应允愿意接受我朝所提出的和解条件。”侧首看向北疆单于,笑问:“单于,介于九弟的反对,你是何意?”
闻言,俯趴于坐椅上的钱蓉倒抽一口冷气,天啊,也一个蛇蝎心肠的毒男啊!短短的一句话,便将赵炎煊的同意与否和社稷稳定捆绑在一起,准确无误的将他架置于刀尖火海之境,进或退皆是死路!
进则嫁,颠沛流离,受尽屈辱!退则罚,轻之流放,重之诛杀!
营帐内的空气像是突然掠过一股寒流,骤然变得冰冷严峻。
良久,北疆单于再次开口打破了这份窒息的沉默,“回陛下,本王并未将此事当做儿戏。大妃提过,指腹为婚之子诞于甲辰年二月。”
说完这话,他眸光一转落至赵炎煊的身上,眼神略显复杂。
周边又响起了窃窃私语。
……甲辰年二月?不正是九王爷吗?
……就是嘛!
……连生辰都说出来了,单于的目标可谓是明确到路人皆知了,看来,他此次前来对九王爷是势在必得了!
……可九王身为男子,如何……
……既是男子,却长得那般魅惑,怨得了何人?
“……”赵炎煊闭了闭眼再用力的睁开,直视着北疆单于,绽出一抺皮笑肉不笑的笑,“指腹为婚之事自古多有变数,单于也可不必遵循,更不必为此自责亦或内疚。本王并不……”
话还没说完,北疆单于便刷的一下将脸转向他,脸色冷冰冰的,两只眼睛更是像锥子一般直盯着他,冷声道:“九王爷若是不中意本王,看不起本王大可直说。”
赵炎煊黑曜石一般的明亮的瞳眸中闪过一抺深邃的幽寒,“本王并无此意,只是……”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脸,笑意加深,显得无奈又赖,“……可本王是男的啊。”
“回王爷,陛下!”一道粗犷的男声在账间响起,随之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的是一位长相同样粗犷的北疆男子,只见他单膝跪地,在向上位的帝王行了个大礼后,面色诚恳的扬声:“请不必担忧,北疆民风素来开放,在男男交好这方面并没有太多的约束,以往也不乏此例!”
听到该粗犷男子的回答,上位的帝王皱眉深吟片刻后望向赵炎煊,浅笑着反问:“既中如此,煊儿,朕记得你亦无妻室,又为婚约。不若借此良机赐婚于你,你看可好?”
“这……”赵炎煊的嘴角猛地一抽,眉目拧结,天杀的,这烫手山芋怎么又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