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赶到外殿时,一老远就看到温道行往这边张望,不禁咧嘴,发声:"温大人,久等了。"
"下官温道行拜见殿下,殿下千岁。"温道行看到李泰前来,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悬下。放下手中的杯子,连忙行礼。
"快快免礼,我可怠慢了温侍郎,多多见谅。"李泰热切地挽着温道行的手臂行至桌前,分次而坐,并打量起了温道行。
中等个子,身材挺拔。身穿红袍官服,整洁无皱,看来他是一个爱干净之人。相貌堂堂但面容较黑,下巴留着一撮胡须,胡须已斑白但却异常平整,看来是精心打理。最吸引李泰是他的眼睛,明亮锐利。给人一种深邃感,他一定经历过很多事。
"温侍郎来此所为何事?"李泰观察完毕。喝着新沏的茶,慢悠悠的说道。
"为迎接镇南王而来,陛下派臣前来,催促殿下赶去。但现在天色已完,怕已经误了时。"温道行皱了眉头说道。
"天渐渐变冷,本王体弱,不想竟感染风寒,痛心疾首。当我得知迎接皇叔的旨意,急忙前去时。让门口的禁军拦下,说父皇不准我出宫,再加上有疾,他们不敢让本王离开。"李泰特意咳嗽了一声,假装生病。
"原来如此,我定如实上报陛下。殿下请多保重身体。"
"还有事吗?"
"公事已了,已无重要事。但下官有一私事,相求殿下。"温道行言词恳切的说道。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捆中药,放在桌上。
"私事,求助于本王?我好像于温侍郎无任何瓜葛,何来相求于我?"
"听说贞妃娘娘的婢女翠玉让毒打,如今在太医院疗养,她伤的重吗?请将这药带给她。"温道行虽然语气平静,但透露出的关切和担心却从肢体轻易间观察的出,一定有问题!
再仔细想一想一个宫中女官居然能让一个堂堂侍郎亲自来问,这还不奇怪?这让李泰疑惑了,翠玉和温道行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来找我?
"很重,差点死了。没有半年,起不来。"李泰故意加重了病情,看着他。
只见温道行手指颤抖,杯子滑下,摔破地下。嘴唇不自觉的微动:"可伤到经脉?影响后面生活?"
"那倒不至于,但需要长时间静养。温侍郎和翠玉可认识?"
"温道行不才,和翠玉姑娘是故人。"温道行听到没事,松了一口气。
"只是故人?温侍郎刚才之态,犹如多年老友相遇。"李泰饶有兴趣的望着温道行,询问道。
"这……下官当年不过是一穷酸文人,身无长技,只能靠抄书为生。翠玉姑娘不弃,幸得垂青。但在下命薄,和翠玉姑娘终究是有缘无分。如今她竟然让毒打,我怎么能坐视不理。"温道行沉默良久,才慢慢发声。
"原来是这样,这药我会送去,但我要和翠玉说,这是谁送的?"
"殿下之情,温道行感激于心。至于回答,就说是一名老友吧。"温道行沧然道。
"好,这个忙我帮了。"李泰一口答应道,对于李泰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因为翠玉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不久就能痊愈。
"多谢,下官告退。"温道行感激的向李泰施了一礼,迈步离去。
茶已凉,情若在!只是桃花依旧,物是人非……
"小德子,你刚刚没有说完的,再和我说一遍!"李泰目送温道行离开,问这一旁没有言语的小德子。
"温大人,那可是京城闻名的高官,为官公正,品德高洁。尤其是对自己的妻女,那是用情至深。自从七年前,他的夫人王氏去世,就一直都没有续弦。就连他岳父王伏都劝他再娶,都一口回绝,独自一个抚养一个八岁的女儿。"小德子接过话来。
"王伏是谁?"
"那可是前任吏部尚书,武帝时期的老臣了。不过两年前死了,还是温大人给埋的。这是小人从别的那里听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泰看着手中拿着的药,发现上面还挂着一封信。李泰不禁打开书信,看了一眼内容,就将信原封不动收好,不在言语。
而李泰心中却一直默念信中出现的诗歌开头。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这可是抒发诗人情深缘浅的哀情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好像知道什么了,吃完晚饭。我们就去太医院看看翠玉恢复如何?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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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外驿站,通往城门的各个路口已经让二万燕国最精锐的羽林军层层把守,设置数道关卡,禁止车马行人进入京城,宣布戒严。各营旌旗飘扬天空,连绵数里。将士们身穿如同乌鸦般的漆黑铠甲,配置最锋利的长戈利戟,枕戈待旦。只要命令,就如同猛虎下山,击杀敢侵犯之敌。他们冒着寒风在此等候了三个时辰,只为迎接不远京都的镇南王,无处不展现出大燕皇帝对此事的重视。
驿亭。
"父皇,我好饿,我想回宫。"稚嫩的声音在李希烈的耳边想起,是他的儿子—九皇子李秀,不过八岁。
"秀弟不要急,皇叔就快到了。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糖葫芦,拿去。"二皇子李贞祐站在皇帝身边,听到后,连忙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串糖葫芦,笑着递给了李秀。
此时,李贞祐身边都是皇亲贵族,在侍卫的保护下安静等待。朝堂的重要大臣也一个都不少,出现在原本很普通的驿站之内,分列左右,正襟站立。甚至一直在深宫之中、三年未出的贞妃也出现在一群宫妇之内,愁眉看着远处,诺有所思。
"鱼承恩,镇南王现在何处?怎么还不到,派人催催。"李希烈轻轻摸了摸李秀的头,对身边喊道。他已经带着文武百官、后宫皇子嫔妃一众在这里等了三个时辰,也觉得有点焦躁。
"陛下,可能是这天气变凉,镇南王久居南边,水土不服。来的晚些,我这就去问问。"鱼承恩答道。
两人话音刚落,远处便卷起烟尘、风沙遍地,响起一阵马蹄声。从远处冲出一名手持长枪的银甲将军飞驰而来,身穿红披风的几十骑紧跟其后。
"皇上,镇南王来了。"银甲将军拉住马缰,枪抵地面,对李希烈大声喊道。
"终于来了。"李贞祐一众皇子的脸上不禁露出喜悦,纷纷起身,跟着皇帝接见。
"臣李文忠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从马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头戴错金银的铁胄,身穿连环黄金甲,身后一领红色的披风,随风翻飞,露出腰上悬挂的金制马刀。马刀的刀鞘色泽斑斑,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镇南王李文忠!他一边走,一边摘下铁胄,给了后面的一名身穿锦衣的少年。露出面容,身约八尺但身形消瘦,浓眉大眼。一双虎目望着李安等皇子,和蔼可亲。
"皇弟,你终于到了,皇兄我可是苦等来好久。"李希烈迈着步子走去,热泪盈眶。他已经五十二岁,而李文忠从小和他在一起,年纪相仿。但李文忠常年驻防南方,现在面容沧桑,头发全白。自从多年前在京都一别,已是十年没有相见。
"皇上,臣弟从南方来。轻装而行。没有带什么礼品,刚刚去购了一批。为母亲祝寿。利儿,将夜明珠拿过来。"李文忠同样泪眼婆婆,唤了唤身边穿着锦衣的英俊少年。
"是,父亲。"儒雅少年从身后骑将拿过一个精致的錦盒,缓缓打开。恭敬道:"陛下,臣代家父献珠,祝陛下万寿无疆,祖母寿比南山!"让观看者发出阵阵惊呼,尤其是后妃们都露出惊愕之色,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这是南陈国献给臣的夜明珠,臣给陛下送来。这是我的大儿子李利,当年见陛下不过一童子,如今也成年。"李文忠将儿子带到李希烈面前,含笑道。
"他很像你,但还是更像弟妹。这是朕的儿子,也差不多都长大了。我们都老了,你却瘦了很多。我看以后,这天下是他们的了。"李希烈看了看李利,感慨万千。看他犹如当年初见李文忠之时,何等意气风发,如今两人却都白了头。嘱咐让鱼承恩将夜明珠收好。
"皇叔。"李贞祐抢先喊道,后面皇子公主也跟着叫着,大胆的甚至和李利拉肩搭背。
"臣瘦了没有关系,只要燕国无事,臣又何妨。陛下却胖了,看来是皇嫂养的好。看众皇侄,和当年臣见陛下一样,英气勃发,一表人才。有龙虎之相。人中之龙,可堪大用。"李文忠和李希烈拥抱在一起,相视而笑。
"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再说。鱼承恩,让禁军都撤了,各司其职。摆驾回宫,朕要在保和殿设宴,款待皇弟。"李希烈望着李文忠,似乎还有千言万语难尽,最终汇成一句。
"诺……"
"皇上有旨,摆驾回宫!"
"陛下有旨,设宴保和殿,宴请百官……"
"陛下,这是不是太隆重了。"李文忠看着远处军阵凛冽,军旗飘扬见不到尾,随着呼呼作响的号角,徐徐而退。犹如迎天子,吓了一跳!
"我与皇弟多年不见,甚至想念。朕本想还将虎贲调来。给皇弟接风洗尘,这地方太小,放不下。"
"谢主隆恩。"
"我们多年兄弟,还那么见外。今日看谁能第一个到保和殿!"李希烈说罢,不顾众人阻挡,跃然上马。政务繁忙,已有三四年没有碰马匹,不知骑技是否生疏。
"皇上,这皇弟可要夺冠。"李文忠也不推辞,一个跃身上马拉紧马缰,眼眺远方。
"不一定!"
两个燕国最尊贵的男人,在百官热切的注视下,骑着良驹,飞驰而走直奔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