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鹰握紧了拳头,准备对野泽太郞饱以一顿老拳,看他还敢不敢制作蜡尸。
突然,外面传来两声惨叫声,三人冲出货仓,看见船上靠海的走栏上躺着两具尸体,两具尸体上各印着一记血掌,刺目惊心。
死者是刚刚起床小解的两名弟子。
野泽太郞伏尸大哭:“龟田君,山本君,谁杀死了你们,凶手是谁?”
许命说:“凶手一定是制作蜡尸的人。”
余鹰盯着野泽太郞,“你刚才不是承认,自己制作了蜡尸吗?”
眼下的事实表明,显然野泽太郞不是制作蜡尸的人,他不会杀死自己的弟子。
野泽太郞哭喊说:“我说我不是,你们偏要认为我是,我就只好认了。”
抹了抹泪,野泽太郞接着深沉地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既然误会了,就让误会继续下去,我越解释越没用,事实终究能澄清误会。”
余鹰拍了拍野泽太郞的肩膀:“我一时急愤,冤枉你了,抱歉。”
许命对着野泽太郞笑了:“谣言止于智者,误会止于智者。想不到你还会用委屈自己的招式玩深沉!”
太阳升高几许,照着两具血尸,一只乌鸦嗅到死亡的气息,从海天之间飞过,嘎嘎,叫了两声,叫声凄怆,传之久远。
正惊叹间,那边又有人在惊叫:“尸体,尸体,海上漂浮着尸体。”
三人急急奔向漂浮起尸体的地方。
据江湖的说法,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但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更多,杀人何尝分时间的黑白?
许命生出许多感想与感叹,他看见了在水上漂浮着的两具尸体上的衣服尚未完全湿透,这表明凶手杀人抛尸的时间才不久。
为了查出凶手,他有必要把尸体捞起来,看看尸体上留下了什么线索。
他拍了拍余鹰的肩膀:“你练一练跳水的轻功,把尸体捞起来,我请你吃早餐。”
余鹰说:“你是前辈,前辈要以身作则,你去把尸体捞起来,我请你吃十次早餐。”
许命身形一展,奋身一跃,身体飘然降落到海面,探出两手一抓,抓住两具尸体,再提气运功,身形再次跃起如大鹏展翅,两脚踏风而行,就把两具尸体提到船上来了。
余鹰后悔得不得了,看来他以后不得不兑现承诺,请许命吃十次早餐了。
许命还来不及仔细查看尸体,船尾又传来两声更凄厉的嚎叫。
余鹰说:“这次尸体落水,我去打捞,不请你吃早餐了。”
三人以极快的速度奔至船尾。
只见两具尸体仰躺在船尾的甲板上,身上都印着掌印,掌印五爪鲜明,紫中带黑,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死者生前系被凶手一掌震断筋脉致死。
一眨眼间,就死了六人,六人皆死于同一种掌法,许命看出,凶手一掌将人致死,掌法之快、之狠、之准,之毒令人震惊。
余鹰长长叹息,眼前两具尸体未落水,多少让他失望,不过,请客事小,生死事大,他更关注这一连串的命案。
许命说:“这些人全系被人一掌打死,我早知道江湖上有一种罕见的掌法叫涅槃掌,我看出来了,所有死者中的都是涅槃掌。”
余鹰一愣:“涅槃掌?”
野泽太郞心惊胆寒,说:“涅槃掌真厉害。”
许命说:“这算什么?凶手其实只学到涅槃掌的四成功力,若是学会了十成功力,就不用偷偷摸摸行凶了,索性公开亮相,把所有人几掌几掌劈死。”
野泽太郎问许命:“你能对抗涅槃掌吗?”
许命说:“对付四成功力的涅槃掌倒不在话下,若是对付十成功力的涅槃掌,我可能要吃亏。”
余鹰乍舌:“江湖中谁会涅槃掌?”
许命说:“说来话长,当年,仙娃莲藕在武林中闹得沸沸扬扬,据说,仙娃莲藕生长了一千年,因机缘巧合而成,虽为莲藕,长得却像孩童,有眼有鼻,吃了它之后,练功者能增强莫大功力。”
余鹰说:“莫非练涅槃掌的人吃了仙娃莲藕。”
许命没有理会余鹰,继续说:“为了争夺这一武林至宝,武当派高手张无病,点苍派第一刀谢亭风,昆仑派第一气功师李元甲,崆峒派剑道奇才霍飞鸿,皆展身手,结果,这些叱咤风云、笑傲江湖的前辈一一丧身。”
余鹰和野泽太郞又惊奇又惊叹。
许命说:“后来武林剑术名家为之倾动,纵横一剑李寻欢,天池神剑傅红雪,一剑如故叶咏春,风雷剑侠席红泪和一剑穿心西门吹雪,皆为仙娃莲藕争斗不息。”
余鹰说:“会涅槃掌的绝世高手是不是出现了?”
许命说:“当时,少林苦禅大师参悟三十六本武功秘笈,悟出一套涅槃掌法,他一出山,神掌一出,掌影如奇云变幻,铺天盖地,打得各路高手人仰马翻,夺得仙娃莲藕。”
余鹰说:“没想到出家人也如此贪恋宝物?”
许命说:“非也,非也,苦禅大师认为仙娃莲藕是邪魔之物,引发人心的贪婪,他一怒之下,一掌向仙娃莲藕击去,仙娃莲藕当场粉碎,坠入万丈悬崖,从此武林中再没有仙娃莲藕出现。纷争得以平息。”
余鹰说:“似你这般说,眼下欠下六条人命的凶手就是苦禅大师。”
许命说:“苦禅大师早已圆寂五十年了。”
野泽太郞说:“他会不会将涅槃掌法传给了他的弟子,他的其中一名弟子潜入此处,暗中行凶。”
许命说:“苦禅大师当然也会把他的掌法传给晚辈,能学成此掌法的人肯定也有不少,到底谁会涅槃掌,这是判定凶手的证据之一。”
野泽太郞指了指自己:“我的手下弟子都不会如此神奇的掌法,所以凶手不是我们内部的弟子。”
许命说:“那也不一定,凶手只会这掌法的一点点,隐藏在你们的帮中,你如何断定不是内部人所为?”
余鹰说:“我对这套掌法闻所未闻,我自然不是凶手了。”
许命说:“你最好闭嘴。”
野泽太郞对余鹰说:“你不说话,没人会认为你是哑巴。”
许命说:“首先要确定凶手的位置。”
余鹰说:“位置?你知道凶手在哪里?”
许命说:“凶手的位置分船内和船外。”
野泽太郞瞪大了眼睛。
许命对野泽太郞说:“你们忍者帮作恶多端,得罪了不少武林朋友,会不会是仇家寻仇上门来了,仇家深夜划小船靠近你的大船,再把他的小船舍弃,然后一直潜伏在你的船上,伺机行凶,直到斩尽杀绝。”
野泽太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他用手打自己耳光,哆哆嗦嗦:“我有罪,我有罪,呜呜……”
余鹰叹息。
许命说:“你起来,从目前的各种迹象来看,你本人绝不是贼喊捉贼的凶手,我们三人都不是,明心真人一直跟我在一起,他也不是,师父不会,徒弟也不会,金尽可在排队在凶手之外,剩下的都有嫌疑。”
余鹰说:“如果凶手是从外海潜上船,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凶手就是叶飘然,他会驯服鲨鱼,鲨鱼深夜潜伏在水底,慢慢靠近大船,他躲在鱼腹下,爬上船行凶。”
许命说:“叫你闭嘴你不闭,偏说这一系列傻话,叶飘然一直呆在船上,从来没有离开过,他有必要跳进海里,唤来一头鲨鱼,然后在潜伏在鱼腹下爬上船来行凶吗?”
余鹰说:“难道他不会叫他的手下这样做吗?”
许命说:“他自己身手不错,本身又在船上,如果想动手,可以亲自动手,近水楼台先得月,何必借助他的手下?那不是多此一举?”
野泽太郞说:“极是,极是,他的手下就是我,我怎会杀害自己的弟子?”
许命说:“现在要确定的关键问题是,凶手到底是突然从外海潜上船的,还是一直就在船上。”
太阳已升得很高了,像睁大了眼睛,注视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海面。
海面的颜色在变幻,时而湛蓝,时而碧绿,时而黝黑,露出海面礁石狰狞着头角,而暗藏在水底的礁石正布署着谁也看不见的团团黑影。
忽然,晴空响起一声霹雳,震耳欲聋,海滩上的砂石飞起,海面巨澜如山,如山峦般的巨澜再落下,砸得海面摇晃不定。
三人在惊魂未定间,又听见高高的楼船那边传来两声惨叫。
这是生命临死前的出自本能的最绝望的痛不欲生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