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晴明从那切割刀具上刮下一点点来，调查一下的话，总是有人会知道这种香气奇异的东西是用来治疗什么的吧。

他这么想道。

不过他这乱七八糟的心绪，很快就被疲劳的感觉给吞没了。

因为偷天阁二层实在是太大了啊！

想想也是，第一层的面积已经堪比当今的豪宅，承担各种各样功能的房间，还有经过庭院山水的外廊，这样的面积还不包括庭院的部分。二层也肯定小不到哪里去，只是没有分成很多房间，而是只做了一间储藏室罢了……说起来还真是浪费。

这么大的空间，他贾晴明一个人在这里打扫，怎么可能做得完啊？！

根据贾晴明打工清洁的经验来看，这样的面积他一个人要打扫完的话……至少也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完全弄干净。

只是这样打扫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小白就跑上来叫他了。

“该做饭了晴明！”

因为只有两个人，而且小白被白凌小姐提前嘱咐过，要带他来这神秘的二层……做卫生打扫工作。

所以他们两人早饭吃得很晚，其实原因最主要是小白起得很晚，所以贾晴明贴心地推迟了早餐的时间。

而晚餐的话从下午就要开始准备。在和小白吃了一顿无肉不欢的下午两点午餐之后，贾晴明着手开始准备晚上的正菜。

他的计划是炖一条鱼，秋季已深，按理说这个时候鱼的味道也是最鲜美的，至于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的准备时间……其实这是他以前在饭店打工时得到的前辈传授，想在此自己摸索一番其中奥妙。

他先把买来的一对猪蹄放进锅里闷煮，这将会成为晚上炖鱼用的汤底。那样当然会有点过于油腻了，在旁边的手里浸泡的新鲜竹笋便是为此而严阵以待的……

当然这对猪蹄在汤底大功告成之后也就没什么用了，于是小白很开心地把它们预定了下来，作为下午看电视时的零食。

隔着几道墙壁，还是传来了小白那边看电视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无比的欢脱，大概是一些少儿节目，用很让人尴尬的语调活力四射地大喊着：“魔法少女变身”总之都是那样羞耻的台词。

然而小白似乎特别喜欢这样的节目。

等待汤底做好的时候，贾晴明掏出电话，拨给萧姗姗，响了两声依然没有人接，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萧姗姗懒洋洋的声音，听起来……

听起来好像没睡醒一样，声音黏黏嗲嗲的。

“怎么了……”含混不清的声音。

“你怎么还在睡啊？”贾晴明觉得很无语。

“啊？嗯……今天不是周末嘛？”依然懒洋洋的回答他。

“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啊？！”贾晴明觉得这种程度已经不是赖床了吧？！

“嗯，有什么事吗？”萧姗姗那边依然是没睡醒的感觉，听声音都想象得出是闭着眼睛在和他说话，放下电话就会紧接着进入美好的梦想，堪称是无缝衔接。

“我有点担心。庄妍学姐的事情……”

“嗯？”听她的声音，似乎是稍微恢复了一点点清醒。

“你能帮忙去医院看一下吗？我想确认一下庄妍学姐的情况，但我这边在打工，有点脱不开身……”

“啊，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交给我好了，这种事情找学生会就对啦！”她说着，瞬间就元气补满的样子。

所以说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啊……至于靠不靠谱嘛，还是算了。

挂掉了电话，贾晴明总算是把悬着的心放下了，开始专心对付那条鱼。

开膛取出内脏什么的，仿佛是个蛮血腥的过程，白凌小姐经常会在门口围观他处理食材时候说，人类处理食材这种事，仔细想想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啊，跟处理尸体没什么两样。贾晴明也只能无奈地听着她这样解释自己之所以远庖厨的科学道理。

因为即使是处理食材这种在厨房司空见惯的事情，对于遵圣人言，行“君子”事的白凌来说，都和某种残忍的事情无异。

所以佛家还有三净肉的说法，“不见杀、不闻杀声、不为我杀”，总之只要和她没什么关系，坐享其成享用美食也无可厚非的……

这是什么道理啊？！

然而对贾晴明来说，这种对食材的简单处理，其实要比他做菜还要更熟练，这都是之前常年打工为他留下的丰厚遗产。

他最后又在鱼身内外抹了淡淡的一把盐，算是处理得七七八八。

猪蹄算是炖了个差不多骨肉分离，汤底也因为炖煮化开的胶原蛋白，已经染上了浓郁的白色。贾晴明捞出带着被炖烂的皮肉的猪骨，又仔细地滤了滤锅里的食物残渣。准备工作算是结束，接下来就要开始炖鱼了。

这样的做法是和以为前辈学到的，肉糜厚实的香气会和鱼肉的清鲜只味完美地融合，对于无肉不欢的小白，还有很可能喜欢鱼类的喵星人小黑，都能得到很大的满足。

而且是一道中国菜，更注重实在的菜肴。应该不会在餐具啊，搭配啊那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做讲究，只要摆盘漂亮一些，白凌小姐也绝对不会挑剔——

根据小白的爆料，白凌小姐已经染上了吃饭之前给食物拍照的坏习惯，所以对贾晴明摆盘技术的要求，最近肯定会呈现出直线上升的趋势。

小白这样提前给贾晴明打预防针，而且他肯定这十有八九是白凌小姐授意的。

“所以不要让她乱学这种奇奇怪怪的坏习惯，认真吃饭啊！”贾晴明无奈地吐槽道，然而他知道这偷天阁里只有白凌小姐说话最有效力，但她宛如一个活了几千年但完全长不大的老小孩，有吃吃喝喝这种爱好自然是长不大的吧……

算了算时间，白凌小姐应该快回来了，如果她说自己要赶上晚饭的话，时间应该是刚好足够的。

于是贾晴明把汤底再度烧至沸腾，把其他的食材放入慢炖。

偷天阁内没有高压锅，所以需要炖煮很久才行，白凌小姐似乎不太喜欢高压锅的样子，所以贾晴明虽然有提出那种事，但是她并没有加入到购买清单里，倒是烤箱那种和偷天阁充满违和感的东西她早早地购置好了。

鱼在汤底中慢慢炖煮，新鲜的竹笋切成脆生生的小条，放进去吸收汤汁里过分的油腻。这样的一道菜应该放在一个能容纳鱼身的长盘子里，而且需要比较清新的风格才能配上主角之一的竹笋。

所以贾晴明最后选择了一个长瓷盘，边角上装饰着翠竹的图案，届时在菜的边缘，翠竹之图与竹笋互相衬托，显然会是很有意境的一道菜啊。

贾晴明美滋滋地想着，虽然他觉得被白凌小姐这样压榨着打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且做菜本身虽然也是他漫长打工史里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也同样已经成了他的兴趣之一。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贾晴明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萧姗姗的号码。

“喂？”

“晴明学长，庄妍学姐她不在医院了。好像并没有办出院手续，我在医院没有看到她，从学生会那边查到的手机号码登记也联系不到她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边传出萧姗姗有些着急的声音。

“可能……”贾晴明说出他的猜测。“可能她回家了吧？要不然你去庄妍学姐家里看看。我们上次去过，你也应该能找到的。”

她既然从医院出来，来偷天阁取白凌小姐为她准备的药，一定是觉得只有这样的药可以起作用，而香炉一直放在她家里的房间中，所以她要用药务必会回到家去……他在脑海中迅速做出这样的判断。

“好，那我这边去看看。有事情会通知晴明学长的。”

萧姗姗挂断了电话。

“啊啦。味道很香啊。”白凌小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贾晴明回过头，看见白凌小姐已经回来了，站在厨房门口。又是非常熟悉的一幕，这感觉就像是一个平凡的下午，贾晴明在准备晚餐，而白凌小姐靠在门口陪他说说话。

白凌很难得穿了一身不失优雅的便装出的门，这样的衣服在街道上走来走去，也完全不会被错认为是某个朝代来的穿越客，或是哪个剧组的人穿着戏服跑出来了。

“欢迎回来！”小白元气满满，把手放在额角一挥，像是一个在跟长官汇报的士兵，然而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如果真的在军队铁定会被踢的。

“妾身交待的事情，晴明先生都完成了吗？”白凌这么问小白。

“我是有打扫了啊。但是二层实在是太大了……完全打扫不完。我只打扫了一部分。今天晚上加明天，应该可以打扫干净的。”贾晴明说，“如果晚上的时候二层有照明的话。”

他补充了一句，因为偷天阁二层看起来确实十分古朴，别说是电气设备，连一根电线和煤气管道都看不见。他可不想大晚上的一个人在二楼摸黑打扫卫生。

“这倒是没关系，只要晴明先生去打扫过就足够了。”白凌说。

为什么这感觉仿佛是“虽然我不在家但是你绝对不许闲下来偷懒”啊？！难道压榨员工就这么有瘾么？！

她露出了十分开心的笑容：“啊啦，妾身去换衣服，准备吃饭~”

话尾的声调俏皮地扬了起来。

“小鬼你可不许偷看白凌小姐换衣服！”小黑从后面经过厨房门口的时候说道。

“喂！上次我根本不是故意的啊！”

好像完全没等他的解释，小黑就跟着白凌一起往内室位置的卧房去了，只有小白很忠实地留在厨房这边。

贾晴明心中不禁泪流满面，直想扑过去说“小白还是你最好了”这种肉麻的话，却听见一阵吃东西的嚼咽声音。

他回头一看，只见小白正津津有味地啃着刚捞出来放在空碗里的猪蹄。

贾晴明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无可恋。

鱼肉炖烂，从锅内盛入盘子，盘体还算深，贾晴明在上面淋了一层鱼汤，然后撒上了一些点缀用的葱绿。配上木头碗里盛装的米饭，倒是蛮有古意的一顿饭……

就算白凌小姐想拿来拍照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吧？

饭菜上桌，白凌和小黑小白三个吃货早已经在那里坐好，等候多时了。

“那我开动啦！”

咔嚓一声手机照相声之后，白凌小姐率先动筷。鱼肉入口，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啊啦，晴明先生真是妾身所认识的，最会做菜的管理人呢。”

然而已经快成为只会做菜的管理人了吧？！

贾晴明也正要动筷，他听见有手机的铃声在自己身上响起，于是掏出了手机。

依然是萧姗姗的号码，手机响着稳定而连续的鸣声，他接通电话，却听见萧姗姗急切的声音：

“晴明……晴明学长，不好了……庄妍学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