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以为烟民们将武前进叫“武肘子”，是因为其外形形似，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其爱吃红烧肘子。有一根红烧肘子、几两酒，武前进形容“美包包”。

烟所的创收不错，除上交外按比例留的也不少，所以“武肘子”得以隔三岔五红光满面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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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所又进了新烟民。

四毛以为他晚上提尿桶服伺的苦差事就可以结束了，没想到并不是。新进的在S县烟民中是有些名气的，进来就和“龙臂”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四毛还得干自己的苦差事。

四毛才知道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烟民们也是看人下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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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毛巴结武前进，笑着对他说：“叔，等娃将来再发达了，额天天给你买红烧肘子吃。”

武前进笑着说：“你娘的，碎碎的马屁还拍得好的很！”

四毛一脸“天真”：“叔，额说得是真的！”

武前进问：“你会洗衣服么？”

四毛忙说：“会洗！会洗！”

武前进说：“额床底下有一堆，洗衣粉肥皂也在那儿，你去给额一洗去，下午不用去砖厂了。”

四毛忙不迭地答应了。

武前进是管男烟民的，想给他洗衣服的烟民多了去了，他还看不上那些烟民的脏手呢。

武前进知道刘四毛并不吸大烟，再说这碎碎个娃又干不动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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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毛成了武前进的“勤务员”，他眼色亮，打扫卫生、擦桌抹柜子、床单被罩脏了也马上就洗。

刘四毛升级成为了“武肘子”的勤务员，那些烟民们也对他高看一眼了，晚上提尿桶伺候的另换了一人。四毛也不客气，故意睡前多喝些水，有了尿意就招呼；尿快完的时候故意大幅度抖几抖，溅那烟民一手背。

四毛故意问“武肘子”：“武叔，尿架子是个啥？”

四毛其实已经知道，“尿架子”其实就是想尿的人晚上一叫，“尿架子”就得背着把人送到尿桶跟前。

“武肘子”给他说了。

四毛装做委屈的样子：“叔，额刚进来时就被当尿架子，额小背不动，他们就让额背着桶送到跟前。”

“武肘子”笑了：“这好办，你看谁欺负你最厉害，叔让他给你当回‘尿架子’，把你这碎面子给圆一下。”

四毛也笑了。

他选晁小建当“尿架子”。

其实欺负他最狠的不是晁小建，可四毛觉得别的人跟自己素不相识，还情有可原；你晁小建前面让额偷医院药房、还昩了钱并出卖额将额弄到这里都不说了，在这里额就认识你一个，你还不帮额。

所以四毛最恨晁小建了。

晚上，晁小建忐忑不安，心里又气又恼；因为“臂龙”今天给他发话，要他今晚给刘四毛当一晚上“尿架子”。

晚上给“武肘子”洗完碗筷、扫了地，回住处之前，四毛专门到烟所院子的水笼头上饱饱地灌了一肚子水。

半夜里，四毛被尿意胀醒。

他喊：“尿尿！”

提尿桶的人爬了起来，准备到墙根提木桶；一直没敢睡熟的晁小建却忙一骨碌爬下来，脸色很不好看地对提木桶的烟民说：“这个你不管，我来。”

他到四毛的铺跟前，背身子坐下。

四毛走到他背后，并没有爬上背，而是说：“把头抬起来。”

他骑到了晁小建的脖子上。

“起！”

晁小建敢怒不敢言，胀红着脸，架着四毛向墙根木桶走去。

到跟前晁小建想放下四毛。四毛叫道：“没看见额没穿鞋吗？站好别动！”

他斜了斜身子，呲牙咧嘴地从内裤一侧掏出了东西，一道弧线擦着晁小建的耳边先打到墙上；再调整了，落在了木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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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四毛并不吸大烟，派出所是嫌麻烦，将这个年龄不够关押、家在外地的”犯人”推给了烟所。

其实这里面是有利润的。派出所地方有限没看上；烟所地方宽敞，不嫌。

四毛在烟所的饭并不是白吃的。烟所考虑成本，等着哪天到x县办事时，顺便到柳庄通知刘四毛家人。

今天所里就有事去x县。

办完了事，烟所的工作人员驱车来到了柳庄，找到了刘爱民。

刘爱民听说四毛在S县，又是犯偷盗案、又是吸大烟的，又气又痛的。

烟所的人员告诉刘爱民：“你娃跟着社会上的不良分子沾染上了瞎瞎毛病，好在刚开始，经过额们严格管教，已经成功戒除了、表现也不错；你坐额们顺车去，把手续一办，把娃接回来；以后要严格管教，娃呢是个聪明娃，只要走正路，还是很有前途的。”

另个工作人员不失时机地补充道：“带上三百块钱的手续费钱和路费，自己的娃不能不管，以后要好好教娃走正路。”

刘爱民本就在痛心疾首中、在管与不管之间做思想斗争；一听还要三百块钱办手续，想到家里哪有那么些钱、为这不争气的家伙还要花这么多钱、才给三虎验光配副近视眼镜要几十块钱，都在心里咬牙呢；心里的天平一下倾斜到怒的一面，磕了磕烟锅，斩钉截铁地说：“同志，这娃额是没法管了！两位同志辛苦跑一趟不容易，晌午额给咱下面；但你们说塌天、就是只掏一分钱额也不不会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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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烟所的饭不是白吃的。

四毛的家人既然不赎他，留他在这里也就没用了。

四毛被带到指导员办公室办了手续，他也不清楚，反正人家说给哪按手印就按手印、给哪写名字就写名字。

要走了，“武肘子”在他办公室和四毛见了一面。

对刘爱民不拿钱赎自己，四毛起了一点伤心之情随即就释然了——都放了狠话了，人家当然不管自己了。

武前进说：“刘四毛，这里进进出出多少人，额是不会跟他们说什么嘱咐的话的，你是个碎娃，叔就要给你说两句。出去后能学好就学好，额不是你爸你妈，说得你不一定听的，但有一句话你要记下，出去后哪怕不学好，千万不要沾大烟这东西；额在这里见过多少瞎蛋蛋，凡是沾了这东西的，最后都变得没了人性，猪狗不如。”

四毛郑重地点头：“武叔，我听下了！”

临走时，武前进又将自己两双破了洞不穿的袜子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