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虎是有前科的青年,前面就因犯事从少管所才放回来,而且犯得就是这种“花案”,说他只想看热闹、而不是想和其兄刘大虎不轨白文晶,谁相信。刘二虎先说白文晶和刘大虎早有勾搭,又说白文晶诱刘大虎到埋伏处,这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再说白文晶为躲避刘大虎的纠缠,放学后与同学结伴、放假后不敢出厂大门一步,这些都是有力的证据。
刘二虎坚决否认有强.奸的想法,他还不知道陈姓青年被打死的真情——虽然他心里也知道,如果大虎能做通“大洋马”的工作,自己有想和“大洋马”发生关系的。
虽刘二虎说得话有一点道理——如果他们不是埋伏,“一零七”厂六个青年持棍棒在那里玩耍打闹,白文晶见了肯定要回避,刘二虎也不会笨得上前受其围攻。
但办案人员很快就自己给自己找到了否定他话的理由,都不用重去找白文晶进行讯问——白文晶只不过是找僻静处解手,在进小树林前见到了自己同厂的男青年,又不是准备和刘大虎幽会,心中无愧,自然不会回避;而刘大虎前有在防空洞调戏“一零七”厂女学生段雪华之举,最近又一直有在学校厂大门口肆无忌惮守候、纠缠白文晶之行,胆大无行、完全不将“一零七”厂的人放在眼里,所以见到厂后院有几名玩耍的男青年,色胆包天,还想看有没有机会,并没有立即躲避,以致与他们发生了冲突、遭到了围攻。
刘二虎所提供的刘四毛和冯栓牢可证明刘大虎与白文晶之前有过勾搭,但刘四毛、冯栓牢只不过是两个小学生,且刘四毛又为刘大虎、刘二虎二人的亲弟。
.
办案人员还是去了一趟柳庄。
去柳庄询问刘四毛的事情,还有一些波折。
分别询问了刘四毛和冯栓牢,两人一致矢口否认。
在四毛的心里,大虎二虎之前被抓到少管所,让他误以为不是结婚了的男女要是在一起太过亲密,所犯的罪要比打架、偷东西重得多;再以为这次二虎大虎伤了人,再加上前面打谷场上的罪更重。所以告诉栓牢,前面是大虎吓唬不让咱们俩说,本来额才不管呢,他要抓去枪毙关额屁事,只不过是看额爸熬煎的都失了形了,所以那个事咱俩千万谁都不能说。
栓牢问:公安局的人都不能说?
四毛睁大了眼:公安局的人更不敢说!
有经验的办案人员从栓牢闪烁慌张的眼神里,感觉这个小娃儿是在说谎。可他的家长都一块在院子坐着,不好吓唬他。
办案人员有办法,把这事情交给了家长。
栓牢他大(爸)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到屋檐下操起了条帚疙瘩冲过来。
栓牢说了实话。
办案的人员对这个很感兴趣,要求栓牢详细将看到的每个场景每个细节都说出来。
办案人员回到局里后,将打谷场外发生的画面当做荤段子讲给同事听;但一个小学生能将这些他所不知的描述的这样详细,可见八九确有其事。这又让前面他们得到的判断发生了矛盾。
.
对刘大虎的审讯,是在其伤情稳定后在病床前进行的。
刘大虎粘粘糊糊,他既不知道“一零七”厂陈姓青年之死,对那晚是碰到了几个舞棍弄棒的“一零七”厂青年、还是中了他们的埋伏,也不清楚。刘大虎所提也有之前打谷场外与白文晶“互动”之事。
待他伤无大碍之后,被从医院转到了看守所。
.
刘二虎在知道自己所伤的人已死亡时如遭雷击,一时失去了方寸。
.
雷老虎知道了刘二虎伤人致死的事情后很是惋惜,他已按照二虎的建议让徒弟贴出了告示,现在已有好多大人带着娃们来报名;后院场地有限,他是挑了五十多个,按半学期不到二十元收费,已收了千元多一点。
工人一月的工资是几十元,他收得半年学费就千元了,还是提前预收的。
惋惜是惋惜,死了人的事情到了公安局,雷老虎也是改变不了的。
.
正值严打时期。
如果“一零七”的几个青年是有预谋的实施斗殴,那无疑他们就不是见义勇为、是伤人者,要追究的;并且对刘大虎来说这意义重大,他就不用担负强.奸未遂的罪名。
但不管如何,对刘二虎来说,他的罪行是极其严重的,死了人,他无论如何逃不过刑罚。
.
刘四毛感受到这次大虎二虎被抓与上次不一样,使他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上次刘爱民没有什么变化,这次他做饭时常瓷呆呆地站在锅台边忘了搅饭,让糁子饭粘了锅底、糊了;猛闻到糊了急忙来搅时,手是发抖的。
他和三虎起得早,刘爱民也忘了给锅下煨个馒头,四毛起来后揭开锅盖,给他剩的馏馒头又冰还被水蒸汽浸的湿漉漉的。
四毛只好嘱托三虎,幸好三虎没象刘爱民那样变得丢三拉四的。
四毛闷闷不乐。因为暑假一完三虎就要上初中住校了,看把刘爱民这样子咋办呀。
.
刘二虎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只等十二月底进行宣判。
推到年底是因为到时要进行公判大会。每年阳历年底召开公判大会,这是几年来的惯例,可以起到打击违法犯罪分子嚣张气焰、震慑一批人、确保双节稳定安全度过的作用。
上学的路上,正是一天在外最冷的时候。
打着补丁还有破洞的布包一下一下拍在刘四毛的屁股上,他吸了一下鼻涕半会儿没说话。
跟他一块走着的栓牢看了他一眼,急道:“到底去不去啊?你也给句话,咋变成这焉驴性子了。”
刚才栓牢兴奋地告诉他,这个礼拜天县城在体育场召开公判大会,要和四毛一块去看。
去年两人也到县城看了公判大会,公判大会中间,听旁边的人议论枪毙人的事情,那人讲得兴奋不已、唾沫横飞,四毛和栓牢两人也听得既小心“嘭嘭”跳、又好奇。公审大会开完后,两人跟着去刑场的卡车跑,卡车在县城因看热闹的人多开得较慢;到出了县城,卡车就加快了速度向塬上开去,四毛、栓牢和一帮追着到刑场的人被裹围在扬起的灰尘里;待灰尘散尽,只见一条灰龙直延伸到塬坡高处,是追不上了。
刘四毛抬起笼着的袖子,擦了擦鼻涕,说:“昨黑了支书叔和额爸也说了这事,今年的公判大会有额大虎哥和二虎哥。”
栓牢明白了四毛半天不表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