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员正在篮球场西端的架子上摆弄着放映机；三面的水泥台阶上已坐满了人，说笑声“嗡嗡”一片；篮球场中也坐了一大半人，坐在自己带的小凳上；还有“一零七”厂的人举着小凳侧身穿过台阶，下到篮球场里“填空”．．．．．．

二虎和大虎来到了西端的个长方形水泥高台前，大约有两米多高，这是悬挂计分牌的地方。

两人没费什么力气，就攀上了高台。应该说是二虎没费什么力气，跳起来双手抓到突出的尺长的边缘，脚蹬下面的墙面，双肘就架在了上面，一撑、左脚先搭上，身子就上去了。

大虎是稍费了点力气。他跳起来够不着边缘，只好到拐角处往上爬了一些，这才抓住了边缘，攀了上去。

到高台上后，上面已坐了三个“一零七”的年轻人，在那里抽着烟。

上面挺宽绰，两人也没理那三人，坐了下来。

人家抽得是纸烟，他们两人撇气的只有二虎身上装着一包“工字”。二虎也嫌失面子，没有拿出来抽。

大虎这会儿也没想到吸烟，他坐在这高处，居高临下地目光热切地四下睃巡着。

灯影中找了两遍，没有看见“大洋马”那很容易看见的身影。

大虎的心情难以形容。

看见了，“大洋马”从家属区那边慢慢地往过走来。呀，她上身穿着件衬衣，胸前鼓鼓；下身着裙子，比上次春日里的要短，两只白白的小腿露在外面。

大虎有些坐立不安。

“大洋马”是一个人且并没有提凳子，她走到台阶边，远远灯影里看见有个认识她的女孩子在近前招呼她，将自己方凳挪出一半来让她坐。“大洋马”却摇了摇头，向旁边走了两步；站在那里，似在茫然地寻找着什么。

她一个人、没有带凳子站在外围，是专门等着见额；她这会儿在茫然地四下看着，也是在看额来了没有。大虎心情激动地想着。

毕竟是在“一零七”厂里，大虎忍着难耐。

灯灭了。只剩不远处的一盏路灯透过树影照在篮球场这边朦胧的一点儿光。

大虎悄声对二虎说：“我去了！”

二虎会心地一笑。

大虎麻溜地翻下了高台。

荧幕亮了，电影开始了，音乐声、画外音响了起来。

刘四毛双手抱膝抬头专注地看着荧幕，荧幕上的光反射到他的小脸上，满眼的热切喜欢、微张着嘴。这会儿他于大虎二虎来没来、在哪儿，是私毫的一点不关心。

刘大虎悄悄从人群后溜到“大洋马”站立处七八米远，干咳了几声。

“大洋马”回过了头来，看见了刘大虎，脸上的颜色变了几变。

她扭过头站立了一会儿，悄悄地向外走去。

毕竟在人家内部，大虎也不敢太造次。他等“大洋马”走了约有二十米远处时，才悄转了身子，远远跟了过去。

“大洋马”是向厂子后面走去。

她真会挑地方，厂后面平常少人、特别是这放电影的时间；那里有十几棵大树组成的小树林；夏天，剥得光光的都不会冷。刘大虎想着、走着，只觉得浑身躁热。

经过了二车间，二车间后侧就是大虎偷过几次的废料、零件堆。离厂后院已经不远了。

在高台上的刘二虎站了起来。虽然《少林寺》好看，但他算上这遍已是第九遍了；不如看“大洋马”丰满的光身子、看大虎怎样和她打野战。

他刚才已居高注意到了“大洋马”和大虎的去向。

他轻松地翻下了高台。

大虎到了后院，这里已是静无一人。大虎看着前面不远“大洋马”的身影，加快了两步、忍不住轻叫道：“小白，别走了，等额。”

这时忽然一声喊，从暗中突然冲出来五六个举着棍棒的青年，棍棒交加向刘大虎头上身上招呼而来。

刘大虎一下从燥热中被乱棍打到懵热，举着双手胡乱招架着。六个青年的棍棒如雨点般下来；他被打倒，随即又吼叫着爬起来；然而又被一阵棍棒脚踹打倒在地。大虎挥舞着双拳，他不知道身上这会儿感觉的热是头上汩汩流出的血，但有什么糊住了他的眼，他用手一胡噜，疼痛让他下意识地又双手抱住了头，片刻双手就麻木了，他一手护头、伸出一手胡乱抡着。他又被打倒在地。倒地的时候他双手在地上胡乱地摸着，然而什么也没有摸到，他又迅速地爬起来，换来的又是如雨点般的棍棒打击．．．．．．

其实大虎只要倒下后抱头不要起来，“一零七”的这六个年轻人再胡乱打上几棍也就呼哨一声扯乎消失在黑暗中了，他们也觉得差不多了，特别是微微月色中看到刘大虎血糊了满面的样子，他们也不想闹出人命来。

然而刘大虎又一次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这就是挑战他们的面子，棍棒又无情地向刘大虎的身上招呼去．．．．．．

刘大虎并没有想什么，他肿胀的脑袋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大虎单膝跪在了地上，棍棒稍停的空当，一只脚踏过来、用力踹在了他的脸上，大虎“扑嗵”一声跌倒在地。

他已接近无意识。他慢慢慢慢地翻着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几个男青年的棍棒已经举起来了。

这时“啊”地一声惨叫，于这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惨、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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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虎不紧不慢悠闲地往“一零七”厂后走去，迎面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女子，微光的月色中高耸的胸部一颤一颤的。

这身材和“大洋马”有一拼。刘二虎笑着在心里想。待近些才发现些正是“大洋马”——神色慌乱的“大洋马”。

两人对了一下眼，“大洋马”更慌乱了，跑过去了。

刘二虎心里激灵了一下，暗叫不好，顾不得追问“大洋马”、拔腿向后面跑去；跑过那个废零件堆的时候，他顺手在里面拔了一根轴辊出来。

再往前跑一截，他就听到了那证实他猜想的声音。

刘二虎向前冲去，前面六个提棍棒围成半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