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工人并没有注意这边，往前面厂部走去了，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两人忙又跑到废料堆前，又装了些。满了。抬着棉袄到了暗处。

到暗处调整了一下，抬着弯腰向后墙跑去。

到墙边，学了两声啯啯叫；那边有回应。

两人一件件将棉袄里面的废齿轮、轴承等一堆物，一件件地扔过了墙头。

扔完了，大虎穿上了棉袄；两人又翻墙过去。

外面的三人在朦胧的月色中，正快速捡着一件件物品，装进麻袋里。

.

大虎有了钱，也不用拿他爸的旱烟叶子卷烟抽了，去县城会同学、看电影、下馆子。

大虎陡然而富，令四毛艳羡不已。问之，却换来两个暴栗子。

算了，不管他了。四毛有自己的报复行动还要抓紧展开，不然再一冷上了冻，报复计划不得行，那今年过去了就算衰到家了。

四毛想这计划说费脑子也费了脑子，思考了种种办法——打又打不过人家。到她家砸玻璃，不知道她家在哪；就是知道、大冷的晚上跑那么远的路，还要冒被人家男人追打的风险。他换了一种思路，就又很简单了，之前做得那么多下三滥手段，挑一件适合的就行了。

因地制宜。乡废品收购站后院有茅厕，四毛想的办法是等那女的上茅厕时往后面扔一个大土块，溅她一屁股。这想一想都解气痛快。为方便起见，他和栓牢给那女的起名叫“怪怪毛”。

这办法很适合，茅厕在后院，化粪池在墙外的地里；地里随手就能找到大的土块；要跑也方便。

礼拜天，西北风吹得呼呼的，四毛和栓牢袖着手流着鼻来到了乡废品收购站的后墙外。

墙外化粪池上有一长方形木盖子。四毛和栓牢两人合力抬起了那木盖子。老天眷顾，还没有上冻。

左边的女的，右边的是男的。

两人也合力弄了个大土块抬到了边上，只需用脚一蹬，就能粪花四溅。

这时问题来了。怎么知道上厕所的是“怪怪毛”呢？

一个计划大的是方向，细节是关键。趴墙头上不行，看到人，人也看到你了；听说话？谁解个手还搭伙叫个伴，又不是吃饭，人家不想尿还跟着闻“香味”儿？

刘四毛有办法。他找来个结实的树棍，准备在女的这边墙上弄个眼。

可这时化粪池上木盖揭了，人不能走到墙跟前了；若盖上，等发现了“怪怪毛”，怕等费力抬开了她已办完事离开了——谁有那么多礼拜天在这里候她啊。

四毛命令栓牢，两人又抬起了盖板，费了力气打横架在了池上面。这样等于架了个浮桥，既可观察敌情，一旦发现，又可快速展开行动。

四毛开始掏眼，砖缝里的白灰漱漱地掉下来。

成功了。

四毛站在木板上观察敌情。

栓牢袖着手蹲在大土块旁，等着给四毛帮忙。

荒茫茫的一片田地，风在空旷中吹得特别带劲，地里没有一个人。

栓牢抬袖擦了一下流下的鼻涕。他自上次对“怪怪毛”骂过后，其实心里的气就差不多消了，毕竟是拿人家的东西卖给人家，要求不能太高了。他这大冷的天能来蹲在这里，多半是为朋友帮忙——刚好现在正是冬闲时分，礼拜天不用给家里干活儿。

乡废品收购站只有两个女的，除“怪怪毛”外还另有一个年轻女人。

四毛等来了那个年轻女人，进来后到蹲坑前转了身，脱下裤子，给了四毛一个椭圆形的白花花的屁股，蹲了下去；那一瞬间，四毛莫名的心跳了一下。

四毛不知道，今天礼拜天，“怪怪毛”休息。

等了大半天，未发现敌人的影子，栓牢的腿也蹲麻了。

又见了一回那年轻女的。四毛气得直想拿这女的出口气，一想打草惊了蛇就没机会了。

四毛深深的失望了。两人垂头丧气的打道回府了。

.

再一个礼拜天。

四毛专门义气的为自己和栓牢备了烤得馍当干粮，发誓今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栓牢一想也好，冷哇哇的天，一次解决了就不用再来了。

四毛站在木板上趴墙上，单眼同望远镜一样的从小洞里观察敌情。

隔着墙他听见了“怪怪毛”尖亮的笑声在后院，他十分兴奋，虽然不知道“怪怪毛”是不是来上厕所。

忽然听到栓牢“吭哧”了一声，四毛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觉得耳朵火辣辣的疼。

扭头一看，身后站着个比自己高一头的半大小子。

那小子脸上带着坏笑问：“碎怂，你俩在这干啥呢？”

四毛的嘴都快要咧到耳根了。虽是疼但他这动作是故意夸张的：“你先松一些再说。”

松了一些。

“我俩是跟收购站那女的有仇，看她来茅厕时准备溅她一沟子。”

那小子撕着四毛的耳朵，带他两人从木板退了回来。

那小子重上去：“叫我看看。”

他到跟前，弯腰凑近了洞眼。

这时那边有女的进来，几秒钟后那小子的身子突然僵直了。

看到有涓涓的流水进了池子，四毛知道有敌情了，忙道：“你快闪开，让额看是谁。”

那小子怕被里面的人听见，恶狠狠地扭头瞪了四毛一眼。

四毛不行：“快起来，让我看得是‘怪怪毛’！”

那小子急了，冲过木板上来一脚踹在四毛胸前，踹得四毛退了两步坐倒在。那小子低声喝道：“滚！快滚！慢一步看额不一脚蹬死你！”

栓牢已退后了十几步。

坐地上的四毛仰着脸说：“我哥是柳庄的刘大虎、刘二虎。”

这话起到了神奇的效果。那小子立马变了模样，恶狠狠的一张脸马上换上了笑容，走过来，问道：“得是的？”

离着十几步的栓牢说：“就是的，额做证！”

那小子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毛钱，递给了坐在地上的四毛：“哥跟你耍呢，给你钱买啥吃的，快些走吧！”

将四毛拉起来，还摸了摸他的头，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顿时四毛心中一切不快都化做乌有，看那惨白的太阳也似露出了笑脸。

他叫了栓牢兴奋地往回跑，直怕那半大小子反悔。跑了几十步回过头来，见那半大小子早弯腰凑在墙边，入定似的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