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遇陵倒是耳朵尖，凑上前去调笑说：“师弟长本事了啊，有好吃的竟然不留给师兄我了，我这个师兄当得可真是没什么意思，想给你加一百组蛙跳。”

“哪能呢木师兄？”程阳也配合他开起了玩笑，“这不是有楚师姐每天给你送点心送炖汤么，你可看不上我们随便开火煮的便饭吧？”

程阳说的虽是玩笑话，倒也没错。楚寻冬自回山门以来，每天换着花样做些精致的餐点和炖汤送去木遇陵住处。

木遇陵则是进退两难，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即使最近两人关系有所冰释，但楚寻冬的热情一般人真是消受不了，即使她送来的糕点确实美味，木遇陵还是吃得味同嚼蜡。

“敢开师兄的玩笑了？一百组蛙跳，加定了。”木遇陵脸色突然一白，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一样。

程阳认命地去做蛙跳了，反正到了现在这个水准，体力上的训练对他已经不是太大的负担，真正的压力来自于刀法的提升。

自从凭借羊羔酒等特殊食物度过了那几个体质提升的瓶颈期之后，程阳的体质就步入了一个稳定缓慢提升的阶段。他倒也不再太着急，反正现在的体质已经足够支持他学习锤刀，至于战斗力……

程阳想了想，自己还真的非常缺乏实战经验，即使现在刀法和体质力道等都有了提升，但在战斗力上水准如何还未可知。

程阳老老实实地做完了今天的往返跑、蛙跳以及引体向上之后，照例进行一些刀法上的训练。木遇陵已经许久没有陪他进行刀法练习了，这也是程阳一门心思敲鸡蛋还没人纠正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今天木遇陵似乎比较闲，和程阳一起回到了寝室，准备指点一下程阳的练习。程阳昨天晚上对羊腿用了锤刀来处理，取得成功之后准备挑战一下自己，今天就从厨房顺了一只鸡、一只鸭、一只鸽子、一只鹌鹑。

木遇陵看了程阳的取材就了然了，程阳是想趁着这次练习刀法，用练习过后的食材做一道套四宝。

套四宝是豫菜中的名菜。系统给程阳的【上古菜谱-残篇】中也有记载，做法与平日的做法并不相同。但相同之处就是，这道菜的难点在于一个“套”字。

虽然在豫菜中，这道菜相当有名，但能做的人寥寥无几。常见的简化版是“三套鸭”或者“三连环”，但这种简化过后的版本也少有人能做好。

因为这个套字，要求四只禽类全部都去净骨骼内脏，但开口却只能有颈部一个小口，即使是去骨之后薄如蝉翼的鹌鹑翅尖，也必须做到灌水不漏。不要说一般的厨师，即使是学习锤刀之前的程阳，也很难在做到这些的同时，给禽肉保持最佳的口感。

因为去骨的时候，如果下刀过多，会破坏骨肉之间的组织，使肉质受到损伤；下刀过少，可能会去不净骨头，或者划破皮肉。而锤刀由于使用钝刀，却能保持肉质的完整，更能将骨头内脏完全地剥离出去。

程阳自从稍微领会了一点锤刀的窍门之后，就想到了这道菜。之前他不是没有试做过，但由于对刀工的要求过高，经常使肉质出现瑕疵。虽然系统给的配方使菜肴的鲜香得到了最大的提升，但口感上的瑕疵却无法完全被弥补，一直有遗憾。

而这一次，程阳打算再做一次套四宝。程阳从厨房取来的这四只禽类，其中鸭子是板鸭，而鸡、鸽子、鹌鹑都是鲜活的。

板鸭的油脂更加丰富，香气也更浓郁，在蒸制中也更能将鲜香渗透进套进去的食材中。但唯一的一个问题是，板鸭肉质坚硬，骨肉更难分离，而且由于干燥收缩，在套鸡的时候也更加困难，一旦出现破口，风味就会外泄。

但程阳并没有先处理它，因为按照顺序，应该从小到大顺次处理。首先是鹌鹑。

鹌鹑只有不到程阳的巴掌大的一只，程阳先用钝刀敲在它的脑后使它眩晕。虽然锤刀这门刀法能使动物在被拆骨分筋时不会感觉疼痛，但程阳还是觉得太残忍了，先让它晕倒比较好。而且这样也能方便下刀，不容易乱跑。

程阳拿起菜刀，试图进入那种玄妙的境界，似乎这只小小的鹌鹑身体里的经脉骨骼都赫然在眼前。程阳在心里想，这不是庖丁解牛了吗？古人诚不我欺啊。

只不过庖丁解牛还是要从骨肉下手，而程阳却要隔着皮肉拆解筋骨，难度只高不低。还好鹌鹑的骨骼比较纤细，毕竟鸟类的骨头都是中空的，并不像羊的腿骨那样难以撼动，程阳看准角度之后，没过多久就将鹌鹑的内脏骨骼全部拆解开来。

接着程阳把还在昏迷中的鹌鹑从脖子处开了一道纵长的口子，拎起来从口子里拽出了已经脱离皮肉的内脏和骨骼，接着给了这只鹌鹑一个痛快，放进热水里拔毛洗净。

由于处理的时候没有多余的动作，去毛之后的鹌鹑并没有塌陷成一滩软绵绵的肉，即使没有了骨头，紧绷的肌肉仍然让它保持着足够完整的外形。接着程阳又将鸽子和鸡如法炮制，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三只处理干净的禽类就整齐地摆放在案板上等待烹饪了。

木遇陵在一旁看得清楚，心下不禁赞叹起来。虽然程阳的锤刀门刀法只是刚刚体会到精髓，但应用地非常完美，即使自己，甚至掌门来做，也只能做到这里了。何况程阳还是一个仅仅学了几个月的新入门弟子。

而且……自己虽然也能将刀工做到这个程度，但厨艺上却远远不如程阳。同样的刀工，程阳料理出来的食物在色香味上却都要胜过自己许多，这令木遇陵不禁有些感慨。

而刘宇更是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本人在锤刀门虽然算是厨艺精湛刀法出众，但比起木遇陵差了不少，更何况是现在的程阳。而且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和程阳比试的时候他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强。短短的几个月，已经强得不可思议的人竟然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而程阳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目光，他的全副心神都在自己手上的板鸭上。换在以前，做这种高难度的菜肴时，他是绝对不会再给自己增加难度的。但这一次，除了想要试炼一下自己的刀工，选用板鸭还有在菜肴改良上的考虑。

他在幻境中进入的是一个西餐餐厅，西餐中，使用的肉类是以熟成肉为佳品。而在中国的食谱体系里，也不是没有类似的食材。板鸭和干肉就是这样类似的熟成之后的肉制品。

而这样处理过的肉类，会比新鲜肉类多出一些特殊的芳香，也能带来不同的口感。程阳想到用干制之后的板鸭来套新鲜宰杀的鸡和鸽子等食材，使熟成干燥之后的特殊香气与新鲜多汁的美妙口感做一个完美的融合，也使这道菜更加有层次感。

但板鸭去骨确实是一件艰难的事情，程阳下刀时屏住呼吸全神贯注。板鸭的肉虽然更加坚硬，但也失去了新鲜肉类的韧性，反而更加容易破裂，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好在程阳这么多天的特训没有白费，在控制力度和骨骼走势的了解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板鸭也被程阳去净了骨骼。

但这样硬邦邦的一只鸭子确实很难套进全鸡全鸽。程阳知道自己实在做不到这一点，先将板鸭微微入笼蒸一下，使其肉质软化一些再进行烹饪。

趁着蒸板鸭的时间，程阳先把其余三只禽鸟抹上调料腌制，尤其是鹌鹑，在腹内还填充了香菇竹笋与海参等山珍海味，一来是为了增加香味和营养，二来也是撑开皮肉使肉质更加紧致。然后将它们一环套一环地套在一起，连腿和翅膀也要完全重叠进去。

这一步对程阳来说并不算什么难题，干净利落的将三环套好之后，开锅取出刚刚蒸制的板鸭，放在案板上微微晾凉，套上早已准备好的套三环。

蒸制之后的鸭子虽然还是有一些干燥，但肉质已经变得柔软许多，分泌出了优质的油脂，也使这一步变得容易了起来。

程阳借鉴西餐的做法，塞了一颗李子在颈部的刀口，起到封口的作用，也增添一些水果的香甜。

然后取出一只大海碗，碗里已经盛装好了清澈晶莹的清汤。程阳将制作好的套四宝放进汤中。

这汤是系统给的食谱与流传食谱的主要区别。流传的食谱中，这就是一碗常用的清汤。而系统教给程阳的汤汁却是需要经过特殊调配的，在许多菜中都有应用。

程阳将这整只碗放进蒸笼，开旺火蒸制菜肴。

此时在一边围观的木遇陵见程阳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称赞：“小师弟刀工进步真是速度惊人，厨艺也是真的高深莫测，让师兄叹为观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