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程阳小师弟啊，你能不能别整天敲鸡蛋了？”刘宇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看见程阳又在邦邦邦地打鸡蛋，不由得哀嚎了一声，“我整天跟着你吃鸡蛋，虽然你做的饭是很好吃，但是每天都吃煮鸡蛋炒鸡蛋煎鸡蛋也是会吃吐的呀？你就算换个鹅蛋也比这好吧？”

程阳听刘宇这句无心之言，却仿佛突然开了窍：“谢谢刘师兄！我想到了！”

说完一溜烟地窜进了厨房。

刘宇摸不着头脑：“他别是练刀法练疯了吧，那也是很感人的一件事了，可以载入锤刀门的史册了……。”

程阳刚刚听到刘宇的一阵抱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重点。

是啊，为什么一定就要敲鸡蛋呢？鸡蛋只是给门下弟子作为入门的练习和测评境界的标杆，并不一定就是锤刀门刀法的唯一锻炼方式。

锤刀门的刀法，起源本就是猎人为了不浪费猎物的肉质而诞生的，像这样一味追求标准的标杆，可不是舍本逐末了么？

程阳想通之后，立刻飞奔到厨房，找出了各种食材搬回住处。路上看到程阳抱着一堆食材飞奔，脸上还带着狂喜之色的弟子们纷纷侧目，不知道这个程阳又有了什么奇怪的想法。

程阳自然不可能和祖师爷一样去野外蹲野兔子砸后腿，首先是他蹲不到，其次是这样也太慢。

他找来了各种没有去骨的肉类，和各种质地不同的蔬菜准备加以试验，以寻找到锤刀门的刀法最合适最精妙的手感和力度。

“程阳小师弟你终于开窍了！”刘宇见程阳抱回了一堆五花八门的食材，就差热泪盈眶上来抱着他了，“多吃肉多吃蔬菜多好啊，终于能不吃鸡蛋了……”

“我是有一个猜测……”程阳拿起一根连骨的羊腿，“是不是练习锤刀，其实还是要用多种食材综合练习才能掌握到刀法的本质？”

“当然是啊？”刘宇一脸惶恐，“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前阵子一直敲鸡蛋是木师兄逼你的，木师兄以为你知道练习刀法要用多种食材的？”

程阳觉得自己一阵眩晕，感情自己一直理解错了木遇陵的意思。看来系统说自己的情商扯了厨艺的后腿是没有错的。

程阳左手握紧羊腿的蹄子，右手拿起锤刀门特制的钝刀，手起刀落开始施展自己刚刚入门的锤刀刀法。

敲击羊腿的时候，程阳发觉果然和单纯的敲鸡蛋有许多不同之处。

首先是羊腿骨头在内皮肉在外，敲击的时候和蛋壳在外流体在内的鸡蛋完全是不同的手感，但都一样是要将手上的力道控制得极为巧妙。

其次是虽然羊肉比骨头柔软得多，但质地也是非常坚韧的，要想将它们没有障碍的抽离开来，难度比起敲碎蛋清蛋黄要高得多。程阳一边体会手上手感的差异，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刀法，似乎入了迷。

一旁的刘宇也注意到了程阳的变化。程阳刚刚开始捶打羊腿的时候还停一停犹豫一下，脸上带着思考的神色，时不时看向别处。但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脸上露出了痴迷之色，眼神极端地专注，似乎整个世界只有面前这条羊腿和这把刀。

认真起来的程阳和平时亲和温驯有些市侩的样子截然不同，甚至有了一些……大宗师的雏形。虽然刘宇知道，程阳离厨艺宗师还差得远，可程阳此时周身环绕的气势就是让他不由得想到宗师二字。

前途无量啊。刘宇感叹，自己当时输给程阳真的不亏，说不准几十年之后还能拿出来当做炫耀的资本。

随着程阳的击打，整条羊腿从紧实慢慢开始变得松散，骨肉开始有了分离的迹象，粗壮的腿骨慢慢破裂滑出，而肉质的组织却没有丝毫变化。

如果说有变化，则是一些紊乱的肌理变得更加整齐细致，肉质看起来显得更加鲜嫩紧致。

半个多时辰之后，程阳终于在摸索中处理完了手中的羊腿。在处理羊腿的过程中，他发现了不少突破点，但仅仅是这一些……仍然不足以让他真正的领会到锤刀门的刀法精髓。

想到这里，程阳又拿起了一根黄瓜。黄瓜是很容易切割的食材，但由于含水量高，质地脆嫩，也很容易破裂，并不是很适合用锤刀来处理。

但程阳要做的是把黄瓜在瓜瓤肉质不变的情况下排净瓜籽，这是他给自己的一个考验。

其实去黄瓜籽这种事情是非常没有意义的，黄瓜的籽本身已经非常柔软，和瓜瓤很难区分，出来为难自己之外，这种锻炼没有什么实用价值。程阳尝试了几次之后没有成功，但此时的心态已经平静许多。并不急于求成。

要紧的还是先填饱肚皮。程阳看向已经去骨的羊腿，想着做道硬菜来犒劳自己，顺便补偿一下跟着自己吃了几个星期鸡蛋的刘宇。

刘宇一见程阳准备正经做菜，当即两眼放光跑过来打下手。不是他没有骨气，实在是吃鸡蛋吃怕了，程阳做的菜又实在是好吃。

但刘宇看到程阳准备的材料，却发现这和他之前做菜的路子有些区别。

程阳在秘境里待了那么久可也不是白待的，他对于西餐和中餐的融合做了很多思考。但那些想法还不甚成熟，程阳并不想贸然尝试。

他今天要做的是一道在西餐中做法与中餐相当接近的菜肴，LambStew，简单粗暴地说就是烩羊肉。

烩羊肉在欧洲或非洲很多国家都有不同的版本，共同之处是羊肉块加入洋葱、胡萝卜、西芹迷迭香等等各种配料，然后配以红酒和烧汁慢煨。

但在不同地区会加上其余不同配料，典型的如希腊人的橄榄、摩洛哥的孜然和香菜籽。其实和中餐里的土豆炖牛肉或羊肉是相似的菜肴，但由于配料上的微妙不同，就带来了异域截然不同的风味。

刘宇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在他心目中，只要是程阳做的菜都好吃。

这倒不是他迷信程阳，只是一个厨师，像程阳这样厨艺高超又真正热爱烹饪的厨师，本身就不会容忍自己做出不好吃的菜肴，甚至对自己的要求会比其他人更加严格。

刘宇帮助程阳处理好了各种配料之后，就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看程阳怎样做菜。

刘宇并不知道这其实是程阳得到系统之后第一次正式做西餐，程阳自己心底也没个准头，只是凭着在秘境中多年的经验复刻出来这道菜。

程阳准备做的这一道是爱尔兰风味的烩羊肉，主要特点是用白葡萄酒替换红酒，羊肉腌制之后裹面粉煎制，与胡萝卜和土豆加百里香煮至烂熟，处理过程并不复杂，但香气浓郁，吃下去又非常暖胃。

这一整条羊腿程阳一次全都下锅了，只凭他和刘宇两人绝对是吃不完的。程阳也是怀了笼络人心的意思，知道附近居住的锤刀门弟子一定能闻到这边传来的香气，特意分成几小份给他们送去品尝。

程阳的厨艺高深莫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有幸品尝的主要还是木遇陵和楚家姐弟几个，再加一个刘宇。就连掌门也只是有幸喝到程阳酿的酒，至于菜肴倒是没有吃过。

所以程阳做的菜对于锤刀门弟子来说是一份不大不小的诱惑，甚至说得上荣耀。程阳端着小碗还没敲门，那边的锤刀门弟子就已经闻到了香气，忙不迭地打开门接下了菜肴，表示感谢。

程阳和刘宇一共送出了七八碗烩羊肉，虽然只是简单的菜肴，但经过程阳的烹制，与普通的做法从口感香气上都有天壤之别。程阳和刘宇回到自己的房间，端起大碗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晚饭。

第二日再去训练时，武馆已经传开了关于程阳厨艺的消息。程阳的厨艺，当然是好，这个所有人都知道。但好到什么程度，可没几个人体会过。

于是昨天晚上有幸得程阳刘宇两人分赠菜肴的弟子们就迫不及待地炫耀开了：“我跟你说，你住得那么远真是运气不好。我昨晚刚刚想开灶煮饭，突然闻到一股香气，竟然是程阳亲自来给我送了一碗羊肉。说是他做晚饭时不小心煮多了分赠邻居。不愧是一盘点心就能解大师兄身上奇毒的人，就这么随便煮的一顿晚饭，那个香啊……”

听的人虽然将信将疑但也垂涎三尺。毕竟虽然很少有人吃到程阳做的饭，但程阳做饭时的香气不少人都是闻过的，程阳做的菜肴有多美味，从香气就可见一斑。

这时程阳从武馆外进来了，他每日例行的要被木师兄操练，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这次武馆弟子们看向他的眼神，除了敬仰，羡慕，嫉妒，佩服，还多了一种……食欲。

程阳知道自己收拢人心的计划基本是行得通了，向那位对众人炫耀的学员打过招呼之后，对众人解释道：“我最近练习锤刀，经常消耗不少食材，放久了变质可惜，煮了我和刘宇二人又吃不完，所以会常常分赠大家，以表一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