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着不是别人,正是安吕辛,“我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你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啊……”后面紧随一人,不用说墨白也知道是那大名鼎鼎的左礼禅。两人一文一武,各司其职,管理有方,临福郡这几年的风调雨顺离不开他们二人的功劳,就连刑令长都说自己捡了两个宝贝。
左礼禅看其余人把墨白与尹玫围在中间,对着二人拱了拱手,“这两位就是尚法司的护使吧,久仰久仰,事情我都听说了,做的漂亮。”
墨白也拱手还礼,转头看向安吕辛,“你刚才说知道他们的目的了?谁的目的?”
“兵部,他们是打算谋反!”安吕辛见众人似乎毫无反应,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语出意外,吓到了孩子。
墨白尴尬的咳嗽一声,“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安吕辛惊奇的转过头,看着尹玫,“你……”
墨白有些奇怪,尹玫从刚才就一言不发,此时安吕辛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当是有什么话不敢让外人听罢,当下道:“累一天了,走,吃饭去。”
“不必了……”尹玫终于开口,但神情依然有些落寞,抬起头看着墨白,“现在你已经知道兵部的目的了,你会怎么做?”
“啊?”墨白愣了愣,“为什么这么问?”
“我现在只想听你一句答复……”尹玫这句话更是让墨白犯起了迷糊,宫华殇在一旁皱着眉头,“这小子该不会真是个钢铁直男吧……”
尹玫直视着墨白的眼睛,“你曾经说过,在你的世界里没有好人,我承认,正如韩姐姐所说,当代主君做过一些错事,称不上是个明智的主君,但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太平,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愿意帮一个目前还不太称职的王吗?”
墨白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祈求,不知是不是错觉,此情此景,又想到了那个人……
“我……”墨白苦笑一声,“我只是个地方刑部未转正的护使,当初来的时候仅仅因为这里有充足的时间睡觉……”
“我且问你,兵部意图谋反,到时淮国大乱,百姓食不果腹命如草芥,此举是对是错?”
“是错。”
“我再问你,不说天下,只说今日,他掳走我与武寺轩,以人命作为要挟,为善为恶?”
“为恶。”
“既然他所行之事是错,所做之事为恶,你身为刑部官员却置若罔闻,当初还信誓旦旦的谈什么责任?”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立,时间仿若静止一般,墨白看的真切,尹玫眼中,好似明镜一样的深眸里,站着的似乎并不是自己……不,那是以前的我,那个年少轻狂、一腔热血的我……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尹玫虽然声音不大,但情绪很激动,安吕辛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失态,宫华殇小声对文木说道:“我就说他俩有一腿吧……”
良久,墨白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确实不该就此罢了,但刑部有刑部的规矩,若没有人报案,便没有权利参与,总要有个委托人……所以,下命令吧,公主殿下。”
“公主?”众人大惊,唯独安吕辛泰然处之,实际上他心里乐开了花,虽然早就知道墨白很有头脑,现在看来依然低估了这个小鬼,后生可畏。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脑袋埋得很低,“参见公主殿下。”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下跪,文木见宫华殇没有动作,一把将他拉了下来。
“我们也要跪吗?”
“让你跪就跪……”
尹玫原名齐伊玫,乃当今淮国主君齐书涵的第二个妹妹。
平日与大家一直以朋友身份相处,突然这样也让齐伊玫有些尴尬,忙扶起众人。
“既然如此,本宫以齐伊玫之名,委托诸位,阻止兵部,守我淮国太平。”
傍晚,墨白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屋顶上,欣赏着夕阳,看在眼中是一抹舒心的昏红,但又有谁能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
安吕辛正在筹备马车,他很想留下来同墨白一起,但实在放心不下这位大小姐一个人上路,看他那焦头烂额忙里忙外的样子,像极了慈祥的老父亲。
武寺轩与文木把酒言欢,一坛下肚正欲再拿,文木则摆了摆手,“明日还要赶路,还是少喝些吧。”回过头时发现宫华殇又不见了,不禁苦笑。
墨白听见身后有故意放轻的脚步声,但没有回头,一双手调皮的捂住自己双眼,笑着拍掉。齐伊玫已换好了行头,只是少见的这次没有男扮女装,反而一身华丽,毫无忌惮的坐在他身边,两个人肩靠着肩,墨白略微侧过头,欣赏着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冰肌玉骨。换作以前,齐伊玫早就一个暴栗敲过去了,这次出奇意外的很平静,甚至嘴边还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齐伊玫歪着头,这次是她先打破沉默。
墨白看着逐渐坠下的落日,“第一次见到你时。”
“真的假的?”
“假的。”墨白皎洁一笑,齐伊玫察觉自己被耍,责怪的推了他一把,墨白又道:“其实一开始只是怀疑,直到刚才你与我聊起淮国未来时看我的眼神,里面有不属于你往日的倔强。”
齐伊玫表情微变,“刚才你看着我想到的却是这些?”
“不然呢?”
“你还看到什么了?”齐伊玫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有些不甘心,又有些许失望。
感受到她那炽热的目光,墨白心中一阵叫苦,将头转到另一边,不敢与其对视。眼前这个小女生有时调皮,有时泼辣,有时又柔弱到让人心疼,在她身上墨白不止一次的联想到那个曾让自己不顾一切的女人。只怪我当时太弱,没有能力去守护她,就这样看着她绽放,又看着她凋零……第一眼看见齐伊玫的时候,墨白只当做是一个巧合,但往往你越劝自己放弃,越是无法忘怀,好奇心的促使下,总想去探查她的背景,接近真相……可现在知道了又怎样?再像曾经那般不顾一切吗?有时命运就是这样喜欢捉弄人,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我……”墨白犹犹豫豫,不敢接受也不敢拒绝,但往往这样最伤人心。
映着黄昏,清楚的看见齐伊玫眼中泛着泪光,打断了墨白,“我知道了……”抬起头看着天,下一刻已经恢复如初,面带笑意,但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那笑容有多么苦涩……
安吕辛已经备好马车,在下面离得老远向两人招手,“兵部那边的事拜托你,我要回南都了。”齐伊玫最后看了一眼墨白,见他从始至终都未曾动弹,只是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那一瞬间,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滑落,却在半空中消失。
齐伊玫正要从屋顶下去,两人就这样背对着,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以一个公主该有的口吻说道:“还有那个人,交给你了。”
墨白就这样蹲趴在自己腿上,将大半个头埋进怀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目送她离开。
待其走远后,缓缓张开掌心,那滴泪静静的躺在这里……“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马车内,安吕辛看着神情失落的齐伊玫,叹了口气,“你要找的那个人有线索了,他可能是新界的成员……”
宫华殇躲在一处偏僻的拐角,将手中的信捻成一团,放入信鸽的腿中,随即放飞。看着翱翔于天际的它,不禁有些羡慕,“多少时我也曾梦想如你一般,渴望自由。”他知道身后有人,但从始至终都未曾回头,仿佛那个人一直站在这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