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当空皓月,夜色明亮。
在牧王城生意最好的一家酒楼地窖,有一条漆黑阴森的地道。
潮湿的环境让烛火将灭未灭,摇摇曳曳。
掌烛的却是一个端庄美丽的女人,脚步回音很悠长,听得出来她很急切。
她来到一扇铁门前,迫不及待推开。
里面灯光明亮,雕花大床、桌椅、妆台、蚊帐、香炉、屏风应有尽有,布置温馨,最适合热恋男女共居。
桌前坐着一名俊俏书生,一壶美酒,两樽酒杯。
如果有人在场一定会惊讶,这般阴暗潮湿的地下,怎能有如此布置温馨的房间。
更会惊讶,陆家小姐怎会深夜私会唐家少爷。
尤其还是在黄昏一战后的子夜。
陆寒梅迫不及待扔掉烛火,扑进站起来的唐闲怀里,脸颊蹭着胸膛,倾听情郎心跳。
唐闲温柔抚摸她的秀发,温柔的笑着。
“我可想死你了。”陆寒梅道。
“我也想你。”唐闲温柔道。
“你一点都不想我,你如果想我,今天你为何不来观战。”陆寒梅嗔道。
当一个向来端庄的女人作出小女人姿态时,很少有男人能不乱方寸。
“因为我怕看你。”唐闲道。
“为什么?”陆寒梅好奇。
“瞎子都瞧得出来,我看你时,眼睛里全是喜欢。”唐闲笑道。
当一个向来老实的书生说着甜言蜜语时,也极少有女子能抵抗魔力。
“讨厌,你尽贫嘴。”陆寒梅吃吃笑着。
“我的真心日月可鉴。”唐闲认真道。
“这里没有日月,瞎子也看不见东西,所以你在骗我。”陆寒梅虽如此说,笑得却更开心了。
“好啊,你竟敢骂我是东西。”唐闲佯装生气道。
“你不是东西,坏男人更不是东西。”陆寒梅道。
“嘿嘿,我只对你坏。”
唐闲说着,在陆寒梅的臀部上坏了一把。
陆寒梅痛叫一声,声音里却没有痛苦,反而带着一股酥骨的娇媚。
两具身体贴得更紧了。
两人打情骂俏,依偎缠绵一阵。
唐闲轻轻放开陆寒梅,叹了口气。
“你真是个傻女人。”唐闲摇头道。
“我非但不傻,还绝顶聪明,否则邱白飞都杀不死的人,我怎能杀死?”陆寒梅道。
“陆宇再可恨,但她终究是你亲弟弟。”唐闲叹息道。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陆寒梅道。
“所以我说你傻,你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女人。”唐闲依旧叹声道。
“我不许你再说我傻,这是我自愿的,你不必有任何愧疚。”
陆寒梅的手指搭在唐闲的嘴唇,把他想说话的堵了回去,又含情脉脉道:“哪怕知道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我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唐闲脸上的愧疚更浓,长叹口气,拎起酒杯递给陆寒梅。
陆寒梅嗅了嗅杯中酒:“好香的酒。”
“我自酿的销魂酒,你尝一尝。”唐闲道。
“我不喜欢喝酒,但是你酿的酒,即便是毒酒我也高兴尝。”陆寒梅仰头饮尽。
“尽说胡话。”唐闲刮了下陆寒梅的精致鼻梁,说道:“你怕不怕诸葛先生?”
“怎么忽然提到诸葛先生?”陆寒梅不解。
“九弟落难那晚,有一个俏丽少女出现过,她说是某位先生让她来救九弟。”唐闲道。
“她再俏丽,你都不准动半点花心思。”陆寒梅道。
唐闲没接话,而是认真道:“先前一战,妖族的百里先生也出现,又说有一位先生要保护八公主,本来我不明白少女说的先生是谁,但现在想通了。”
“也对,普天下谁还能请动百里先生做事,不过诸葛先生为何要帮陆宇?”陆寒梅思量道。
“诸葛先生不是在帮陆宇,更不是帮唐家,看似是在保护八公主。”唐闲道。
“那少女是谁?”陆寒梅果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唐闲摇摇头,又道:“但我大概能猜测她想做什么,或者说,诸葛先生究竟想做什么。”
“诸葛先生想做什么?”陆寒梅又问。
“诸葛先生神机妙算,一定算到了牧王的心思,一定也算到了此前一战的结局,所以我猜测,诸葛先生是想借这件事情对付我唐家。”唐闲道。
“他为何要对付唐家?”陆寒梅再问道。
“因为我八弟年纪轻轻就文华绝代,极有可能威胁诸葛先生的天下第一。”唐闲道。
“唐远小小年纪就被列入三先生之一,的确天嫉人妒。”陆寒梅点头道。
“更令我担忧的是牧王。”唐闲忧愁道。
“帝王心比女人心思还难猜,你连我一个小女子的心思都猜不透,怎能去猜帝王心呢。”陆寒梅道。
“我想牧王的态度,一定与陆宇的神秘功法有关。”唐闲道。
“任何神秘的功法,都绝对没有我的功法更神秘。”
陆寒梅眼睛里泛起春情,朱唇微启,脸颊挂起两抹红晕,表情诱惑而销魂。
她的手掌温柔抚摸唐闲的胸膛,把唐闲向床榻推去,看来是想让唐闲领教一下她那“绝对神秘的功法”。
面对如此诱惑,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抗。
何况陆寒梅平时是那么的端庄,此时却是那么的放浪。
何况她真的很美,此刻更美。
尽管唐闲领教过无数次陆寒梅的床笫之术,却还是忍不住想体验巫山云雨的强烈快感。
唐闲更知道,一旦陆寒梅想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便一定非筋疲力尽不罢休。
唐闲不能不承认,陆寒梅是个妖精,摄魂夺魄的妖精,令任何男人都欲罢不能的妖精。
陆寒梅像只野猫,撕扯开唐闲的上衣,露出结实宽阔的胸膛。
她的指尖划过唐闲的肌肤,力量恰到好处,似有魔力,一寸寸点燃唐闲的欲望。
唐闲呼吸渐重,粗喘如牛。
陆寒梅娇吟着,一浪比一浪更浪。
陆寒梅哼着好听的吟叫声,带着挑衅意味问道:“你说,是我更厉害,还是他们更厉害?”
唐闲冷冷嘿笑一声,用力抱住陆寒梅,将她压在身下,说道:“我看你是没尝够我的厉害!”
“人家迫不及待想尝尝。”陆寒梅咯咯娇笑,身体紧紧缠绕住唐闲。
“那便让本少爷让你领教领教。”唐闲重重压了上去,双手粗鲁地在陆寒梅身上游走。
“还望唐公子不吝赐教……啊!”
陆寒梅发出一声大叫,不知是痛意,还是其他。
这样的叫声最是令男人疯狂,所以唐风的动作更加粗鲁和疯狂。
房间里渐渐充斥着一股异样气息,比香炉飘起渺渺青烟更加浓郁刺鼻。
烛光倒映出两人的影子,动作很是激烈。
在互相领教“功夫”以后,唐闲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在床上,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
看来还是陆寒梅技高一筹,陆寒梅非但不累,脸颊红潮更艳丽,精神更加饱满。
她披着衣袍坐到桌前,自饮自酌了一杯酒,笑着道:“这酒真的很香。”
“你真的很傻。”唐闲说道。
“人家哪里傻?”
“因为我都不敢喝的酒,你却喝了。”唐闲的语气忽然变得冷漠。
“讨厌,你是不是想说这真是一壶毒酒?”陆寒梅掩嘴嗔笑道。
唐闲不说话了,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等于默认。
“十年前,你我许下至死不渝的海誓山盟,从那一刻起,我便是你的人。”
陆寒梅沉默了下,双眼渐渐迷离,仿佛在回忆那时的美好场景,然后悠悠的道:“陆宇毁掉唐远一身修为,我替你为难陆宇,陆宇退婚让你姐姐颜面扫地,我便搞臭了他的名声,陆宇把唐风变成一个怪物,我便千方百计替你杀他。”
“你就没想过我是在利用你?”唐闲不能不问。
“我知道你在利用我,但我更知道你也真心实意的爱我,所以我甘愿被你利用。”陆寒梅痴痴的道。
“你不讨厌被利用?”唐闲很是感叹道。
“因为我更讨厌陆宇。”陆寒梅道。
“这点我相信,豪门中从不缺少女人的战争,大夫人一定恨透了陆宇母子。”唐闲道。
“所以我比你更恨陆宇,一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他死!”陆寒梅脸色平静,又饮了一杯酒。
“你有把握毒死他?”唐闲忍不住问道。
“断肠、石砒、鸩酒,三种剧毒配成的毒,毒一触身,就已发作,毒一见血,神仙难救,你说够不够他死?”陆寒梅道。
“够,足够他死一百遍。”唐闲心里一寒。
“你父亲和邱白飞想做做不到的事情,我却做到了。诸葛先生和牧王想保护的人,我却能杀死。我是不是比他们都要厉害?”陆寒梅骄傲的道。
“厉害,你比他们加起来都厉害一百倍。”唐闲也骄傲道。
“哼,那你还说我笨。”陆寒梅得意的道。
“你确实厉害,而且比我更懂得伪装自己,但我还是觉得你很傻。”唐闲道。
“为什么?”陆寒梅有些生气道。
“因为你喝了我的酒。”唐闲道。
“莫非真是毒酒?”陆寒梅脸色微变,因为唐闲的语气绝对够认真。
“销魂本没有毒性,可是一旦和异性合欢,它就有了新的名字:‘销魂鸳鸯’。”
鸳鸯象征美好爱情,但还有一种说法叫做“亡命鸳鸯”。
销魂也有另一层意思:销魂夺魄。
人如果连魂魄都没了,必然死亡。
“所以这真的是一杯毒酒?”陆寒梅不可置信道。
“现在是的,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毒酒,你放心,毒发时你非但不会痛苦,还会很快活。”
唐闲披上衣袍,走到陆寒梅身后,双手温柔安放在她的肩膀上。
“你是什么时候变了心?”陆寒梅看着铜镜里唐闲那无比认真,无比温柔的神情,凄楚问道。
“我从未变心,爱你至死方休。”唐闲和十年前一样真诚的说道。
“那你又为何要杀我?”陆寒梅问道。
“因为你毒死陆宇,所有人都会怀疑是唐家下的毒,你是唯一能帮唐家澄清冤屈的人。”唐闲道。
“你知道我能为你做任何事情,我愿意承认。”陆寒梅伤心道。
“我只信死人。”唐闲用手指抚过陆寒梅的脸颊,动作万般温柔,言语却冰冷无情。
“我明白了。”陆寒梅面色惨白,失心落魄道。
唐闲俯下身,给予陆寒梅最后一吻。
这深情的一吻足矣融化世间所有少女的心,却没有得到陆寒梅的丝毫回应。
唇分,有人扑通倒地,永远无法再站起来。
唐闲双目圆瞪,满脸惊骇,感觉生命力正在飞快流逝,身体却未没有任何痛意传来。
他知道自己中了毒,陆寒梅的毒!
可陆寒梅是何时给自己下的毒?又为什么要毒死自己?
“你以为我必死,却还想骗我。你若真爱我,怎会不知道我五年前就已百毒不侵?你真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我也不必对你心存愧疚。”陆寒梅幽怨道。
“为,为什么!”唐闲满脸痛苦,心更痛苦。
“因为我不傻,也因为陆宇的死必须有人来承担,你说的很对,唐家最大嫌疑。”陆寒梅道。
“唐家不止我一个!”唐闲不理解。
“可你最合适,你和唐风关系最好,又是最低调的唐家子弟。这样一个人报起仇来不择手段,才不惜用最卑劣的下毒手段。”陆寒梅道。
“你好毒的心!”唐闲愤怒道。
“感谢唐公子十年教诲。”陆寒梅吃吃笑着,笑的非常愉快。
笑声荡在房间,荡在唐闲心里,荡走唐闲最后的一丝生命力。
陆寒梅拎起酒壶,倒出的酒水没进杯子里,而是流到她右手食指和中指上。
这两根手指刚才碰过唐闲的嘴,所以唐闲死了。
陆寒梅用毒酒清洗着毒液,非但没有感受到三哥陆显曾说过的舒适,反而心如绞痛般难受。
或许是酒的问题,酒非烈酒,而是断肠销魂的情酒。
情最致命,岂能舒适。
洗净了手,陆寒梅深吸口气,面无表情看着死不瞑目的唐闲。
她开始整齐穿戴好衣物,对着铜镜梳头,施妆。
仔细确认妆容和来时一般无二,才重新点燃烛火,掌烛离开。
她刚走,就进来了两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揪着唐闲的耳朵,合力把唐闲拖出去,像拖死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