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弥散着清冷光辉的玉盘,游走在那湛蓝中透出夜色的天幕与浮云中间.如同一曲无声的咏叹之歌在盛开。那道月晖是如此的洋洋洒洒淡定坦然,如同是众人共同的甜美,在一场传奇的烟火于风声之中,燃烧冰冷火焰一样的爱恋。
那光芒高悬在天空的尽头,清冷了夜露。
淡淡的月晖肉眼难辨,可在肖遥的眼里,它是那么刺眼,如同干涸的田野突遇甘霖,迷航的帆船重见灯塔。
月晖洒落在肖遥的脸颊上,有一种凉凉的感觉,肖遥感觉清冷的月晖淌进双目,视线渐渐清晰,月晖顺着血液流淌,身体里的冰雪随着月晖的流淌迅速消融,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沛力量在肖遥瘦弱的身体里孕育......
“为什么我不能进招贤馆?为什么你们要和我作对!”双目圆睁,肖遥的一句一字铿锵有力,充满无与伦比的威压。
不光是卓少聪感觉到异常,就连仰星亭上站立的离侯都察觉到一股无比强大的气场,携带汹涌的暴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臣服!
“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人,为什么你们一心想要我的命?”
肖遥横在头顶的那柄断剑,开始起了细微的变化,原本锈迹不堪的剑刃,泛着清冷的光,一如流动的月晖,一如天际的弯月。
卓少聪感觉到一丝清冷的气流,从出云剑的剑身,一直向手腕袭来,从手腕处直侵入血脉。这股柔和至极的气流,温和平静,相比龙吟挽歌的烈阳之气,要逊色太多,却让卓少聪产生前所未有的恐惧。
因为卓少聪发现,自己身体里原本狂暴的烈阳之气,竟然在一点点变弱!
“你算什么东西,也妄想同我争胜!找死!”卓少聪强行稳定心神,体内烈阳之气再次催动。
两股磅礴无比的气流,互相冲撞,一股来自天下名剑第十的出云剑,一股来自锈迹斑斑的无名断剑。
任谁也不会想到,出云剑的剑气只是使那股清冷的气息滞了一滞。随之而来的从肖遥手中断剑剑刃激荡而出的银白剑气,向弩箭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疾掠向卓少聪。
“挡我者,死!”剑气纵横,肖遥炸裂的喊声响起。
如花瓣凋谢,落叶随风,卓少聪整个身躯,被震得向后飞去,直直地砸在第五关的门廊顶上。
几片碎瓦落地,显然,卓少聪败了!
“怎么回事?”离侯露出不解的神色,随即变得愠怒。
“可能是那把剑的古怪。”巢言目光如炬。
离侯哼道:“十大名剑的出云剑,难道还比不上一把破剑吗?”
“武道传承几千年,多少神兵利器,出云剑并非天下无敌。”脸上挂着一丝喜悦,巢言言道。
死死盯着浑身破烂、其貌不扬的肖遥,卓少聪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生于天下闻名的世家,拿着天下闻名的名剑,却败给一个拿着无名断剑的穷小子!他不甘心!
肖遥静静地站立着,全身萦绕着那一剑之力残余的剑气,相比于之前的坚决,此时他的脸色更多的是平和。
温润的剑气使他迅速地沉静下来,望着地上的碎瓦片,泛着琉璃的光,肖遥有些恍惚。那个昨日还未开脉的自己,真的通过了招贤馆第五关的考验?
挂在天际的那轮弯月,还是那一轮弯月。离山,招贤馆,清虚山或北阳城,抬头看见的都是这同一轮弯月。无数个夜晚,肖遥仰望天空悬着的那轮明月和那颗傍晚时分的长庚星,沐浴星辉月晖,日子久了,便有一种亲近的感觉。可肖遥第一次觉得,星与月,变得不一样。
星辉月晖,是紫阳灵士的法力来源。肖遥在一本《紫阳札记》上读到过,星月的光辉,白而淡紫,从星辉月晖中汲取能量的人便被称紫阳灵士。紫阳灵士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存在。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他们不如兵家和武者那样,总是闪耀当世。
但是紫阳士的每一次出现,都会造成天下大乱。最近的一次,便是十多年前的红衫军叛乱,为首的陆氏三兄弟,都是灵力非凡的紫阳灵士,只不过天下人不明,都以为三人是故弄玄虚的妖道。与清溪鬼谷、鼎湖剑冢和黑冰台这些遍布天下的组织相比,紫阳灵士人数极少,正因如此,也就更加容易藏匿行迹,加上术法强大,举手投足间便是风起云涌。
“你是打不过我的。”看着脸被剑气划伤的卓少聪,肖遥流露出一丝不忍,可话一出口有种轻蔑的意味。
卓少聪整个人躺在门廊顶上,难以起身,怨毒的神色无以复加,却无法挪动身子半分。
日已没西,天色已晚,弧月渐满。
来自天际的星辉和月晖也变得愈加清冷皎洁,映照着肖遥手中那把断剑,清冷的剑刃更加寒厉。
狂暴的湿寒之气,再一次从四面八方涌向自己,开脉时熟悉的感觉让肖遥几乎兴奋得叫出声来。
肖遥盘膝而坐,运转经脉,把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准备承受源源不断的湿寒之气的冲击。
双手用力地拍打在精心雕饰的红木栏杆上,离侯暴喝道:“该死!他在干什么?”
尽管比离侯更加愿意看到肖遥的成长,巢言依然难免惊得语无伦次,“他,他是不是在,是不是在破境?”
同样惊呆的还有半坐在地上的七夜,手里为了抵御出云剑而下意识举起的断金刀都忘了放下,只顾怔怔地看着肖遥。
一天时间开脉,一天时间破境,巢言坚信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肖遥现在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明明就是在破境!
巢言和离侯都听过肖遥开脉时的种种异象,比如背对着日头,比如将周围的湿寒之气几乎抽空。那种令人皮肤几欲干裂的异象,从凌云送往医坊时干皱开裂的皮肤可以看出。
四肢贪婪地攫取着湿寒气息和来自头顶充沛的星辉月晖之力,肖遥突然想起师傅的教诲。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以为只有光明充满力量,却不明白黑暗中所孕育的力量,同样深邃广博。一阴一阳,才是万物之道。天下武道,以烈阳之气为基,难免偏狭。
嘴唇变得干涩,眼见着破衣烂衫的肖遥盘膝而坐,离侯第一次有了不安的感觉,“真的是破境吗?没有烈阳之气流动,或许不是吧?”
“这就是破境!”巢言斩钉截铁地说,可随即又变得茫然,“可是,他吸收的并不是烈阳之气,是星辰之力还是月之力?好像还有寒气,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修行之道吗?”
巢言凭着敏锐的观察力,高深的见解,已然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巢言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如果是真的,那也就是说,这个穷酸少年,会成为第一个打破传统武道的人,成为比十步一杀、五破军、一浮屠更加伟大的武者。
怎么可能?巢言觉得,凭肖遥的天赋,假以时日或许能够成为不亚于自己的一代高手。可武道传承几千年,多少天纵奇才,怎会让一个少年如此轻易颠覆?
“阻止他!”离侯紧攥拳头,对着招贤馆暴喝道。
一听这话,巢言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离侯埋伏了人手,对付肖遥。
可一眼望去,第五关的门廊前,空无一人,半坐在地、惊愕莫名的七夜,身受重伤、无力起身的卓少聪,和盘坐着的肖遥。
再无第四人。
“咻”的一声,一道红光从卓少聪的身侧飞窜而去,直直射向肖遥的额头......
这是最后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