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掌门刚刚落座,第三个人就到了。
尤羽,马帮新任帮主,一副马夫打扮,粗枝大叶。人说他只有三十六岁,可此刻看去,面相竟与五六十岁的老人无异,一脸沧桑,只是身材倒还算健硕。
然后,孟凡听到了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他向外看去,只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土匪头目,带着几十个喽啰,横冲直撞,一路奔袭过来,立刻就把门口的市民们给冲散了。
“放心,今天爷爷不是来打劫的!”那土匪头目大喊一声,跳下马背,把一张门票往最近的衙役怀里一塞,直接就将那衙役推到在地。他看都没看那衙役一眼,大步进入会场之中,把大刀往门口重重一立,大摇大摆的走到最前排坐下,随后一把将边上的女子拉到怀里,旁若无人的上下其手,摸来摸去。
此人正是广陵城附近最强的土匪头子乔天龙,手下三百多号人,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但从目前的情况看,广陵州府没有剿灭他的意思,如若不然,他绝对不敢在广陵城内招摇过市。
现在,只剩下前排最中间的位置无人落座了。但每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个位置归属何人。
薛知州,广陵城最高行政长官,整座城市里权力最大的人。这位知州大人在位二十年,年过半百,但对于男女之事十分热衷。选花魁这种热闹的场面,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肩宽体胖的知州大人一身官服,威风凛凛,在几名婢女的陪伴下,昂首阔步的走进会场,坐到了前排最中间的位置。贾大掌柜、尤帮主等人立刻向他行礼。贾大掌柜笑得肥肉乱颤,道:“今日这花魁,定是知州大人的囊中之物了。”
土匪头子哈哈一笑,道:“我特意准备了灵丹妙药,定可助知州大人一展雄风,干得那花魁哭爹喊娘。”
“知州大人雄风不减,当真是我广陵之福啊。”
“知州大人实乃在世青天,广陵百姓福泽深厚,家家歌颂知州大人的丰功伟绩。”
“……”
后方的富商政要,也纷纷围上前去,阿谀奉承。那薛知州被人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十分得意,可随后,他板起面孔,压了压双手,正色道:“哎——各位都是我广陵城的栋梁,切不可过分沉溺女色,凡事啊,都要适可而止,身体要紧,身体要紧啊。日后广陵城的发展,可都要仰仗各位呢。”
众人纷纷哄笑附和。
这时,薛知州突然发现,自己后方的一个人竟没有动,眼中顿时掠过一丝不快,回首向孟凡看来,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位小兄弟好面生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孟凡呵呵一笑,道:“乡下人,不值一提。”
薛知州面色一沉,皱了皱眉,没有追问。那土匪头子乔天龙却不干了,这厮霍然而起,恶狠狠的盯着孟凡,一副要把孟凡生吞活剥的模样,喝到:“知州大人问你话,是看得起你,别他妈不识抬举!”
这土匪头子一爆发,贾大掌柜、尤帮主和贺掌门三人,也将目光汇聚在了孟凡的身上。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十分阴森怪异。
怡红楼的老板娘,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生怕乔天龙搅乱了场子,急匆匆的跑过来,几欲开口,却不敢说半个字。开玩笑,那广陵城最高行政长官都还没说话,哪里轮得到她。
孟凡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笑容挂在脸上,道:“哪里敢驳知州大人的面子,只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罢了。”
薛知州冷哼一声,对乔天龙说道:“花魁选拔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别闹事。”
乔天龙狠狠瞪了孟凡一眼,凶神恶煞的说道:“你等着!”说完,愤愤不平的坐了下去。
怡红楼老板娘长呼口气,忙招呼手下的姑娘们,为几位达官显贵斟茶。
其他商贾政要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花台两侧,已有各家青楼的老鸨,牵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们等候了。再过半柱香的时间,花魁选拔大会便要正式启动了。
怡红楼、翠香阁两位老板娘同时登台,款款向众人行礼。场外顿时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此刻怡红楼门口已经聚集了超过两千人,最前排的还能隐约看到一些风景,后面的便只能听听声音了。
但即便只是听听声音,这些男人们也觉得非常过瘾。广陵城是一个非常奇葩的地方,漂亮女人以进青楼为荣,若能参选花魁,便是祖上积德了。只有那些样貌丑陋的女人,才会委屈嫁人,而男人们寻花问柳,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女人们是无权干涉的。
场外的这些男人,即便看不到花魁的容貌,单凭想象,心中也极其兴奋。这种兴奋或许可以持续一段时间,能够让他们在床上龙精虎猛,大显雄风。
场内,两位顶级风月场所的老板娘一唱一和貌合神离的做了致辞。花魁选拔大会,终于正式拉开了序幕。
一位老鸨好像嫁女一般,将自己青楼在这一年中千挑万选找来的少女领上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挑起了少女的盖头。
只见这少女凤冠霞帔,唇红齿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十分难得的尤物。场内五十人,两成以上兴奋起来,立刻有人提醒他们,说这只是头盘小菜,那花魁定然还在后面,切莫表现得太过热烈。
却又见这少女眉目含情,面带娇羞,半露酥胸,一双媚眼在每一个富商政要的身上撩拨着,让人心痒难耐。让人无法相信的是,这位少女竟还是处子之身,料想其背后的青楼这一年之中,定然让她做了大量的练习。
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用在这少女身上,倒也不为过。
少女极尽妩媚的展示了五分钟,然后便下去了。参与花魁评选的,一共有三十家青楼,每家便只有这区区五分钟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展示自己的一切,给每一位有钱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显然是不现实的。她们只有将自己最诱人最突出的优势显露出来,尽量争取更多的关注。
第一位少女下台以后,第二位少女立刻在老鸨的引领下,登上了花台。
随后,第三位、第四位……
有些富商政要说得没错,男人,确实应该要沉得住气。
与第一位登台的少女相比,后面的不少女孩儿,无疑要更加出众。她们不仅样貌不错,才艺也过得去,有些会唱曲儿,有些会吹箫,什么都不会的,就扭一扭腰,表明自己能够做出任何高难度动作。
现场气氛非常热烈,场外那些围观的市民情绪高涨,场面险些失控。衙役们免不得又是棍棒伺候,连乔天龙带来的那些土匪,都拿上刀叉棍棒,当起了会场保安。
作为广陵城规模最大的两家风花雪月场,怡红楼和翠香阁的花魁候选人,总是压轴出场。既然怡红楼获得了这一届花魁选拔盛会的承办权,那相应的,压轴重任就落在了翠香阁的头上,这无疑是为了缓和两家青楼之间矛盾而采取的平衡手段。
很快的,花魁选拔盛会到了尾声,只剩怡红楼和翠香阁的候选人没有登场了。
现场安静了下来,场外也是一片静谧。每一年的花魁选拔,这两家顶级青楼,都会给人带来无尽的惊喜。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一名身材妙曼的少女,头上笼着红纱,在怡红楼老板娘的牵引下,登上了花台。
“小女子,百花羞。”那少女并未摘下红纱,只是轻轻开口,声音婉转动听,好似夜晚清唱的夜莺,给人无尽的遐想。
现场的男人们,不约而同的吞了吞口水。孟凡则压了压草帽,慵懒的倚靠在座椅之中。
方才的二十几名少女,虽说也算不错,但丝毫提不起孟凡的兴趣。与那些兴致高昂的富商政要,以及疯子一样的围观市民不同,孟凡的内心一丁点儿波澜都没有。
倒不是孟凡真如柳下惠一般,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孟凡自认也是滚滚红尘中的俗人一个,之所以对这些少女们没兴趣,原因非常简单,孟凡乖乖可爱的婉儿妹子和邢洁妹子,比她们乖巧漂亮不知道多少倍。
因此当所有男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红纱遮面的少女身上,恨不得用目光把她扒光了的时候,孟凡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花台上的少女很懂得撩拨男人的心思,欲语还休,半遮半掩,嘤嘤嗡嗡的说了足足三分钟,趁着台下男人们好奇心高涨到极点,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台去,才轻轻撩起红纱,露出姣好的面容。
孟凡抬起眼皮,瞧上一眼,发现这少女的容貌,确实比之前那些要出众。而且,也比她们聪明。她并未展现自己的才艺,只是做足前戏,吊足了男人们的胃口,才眉目含羞的撩起面纱,露出容颜,时间之短,堪堪只够每个人惊鸿一瞥。要再看时,她已将红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