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卓明感受着手中淡淡的温度,心里有一丝失落,将伞捡起来后,有些郑重地交给夏玲珑,随后脱下外衣,披到夏玲珑身上,“夜里风大,雪又一直下个不停,你穿得这般单薄,小心别着凉了。”
夏玲珑不敢看他,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玲珑姑娘!”晏卓明喊了一声,见夏玲珑停下脚步,他跑上前,又将身上的玉佩取了下来,塞到夏玲珑的手中,“这个……这个玉佩在万佛寺开过光,很是灵验,我带在身上从未离身。今日……今日将这玉佩送给玲珑姑娘你,希望你一生平安。”
在晏卓明看不到的方向,夏玲珑羞赧的笑意渐渐收起,拿着油纸伞的手慢慢用力,握得手指都泛了青白色。
一生平安吗?
她夏玲珑所想的,又岂是一生平安这么简单?
她要的,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她要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要的,是光耀史册!
夏玲珑慢慢松开手,冷冷的笑容爬上了眉梢。今夜差点被人设计陷害后,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想要攀附上太子殿下这棵大树,她必须先有个得体的身份,不能光想着在太子殿下的院内斗来斗去,以此成为太子妃。
毕竟,太子妃的位置,不是光靠太子的宠爱就能坐稳的!
夏玲珑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却见未央宫灯火亮如白天,她将药膳交给绮罗后,站在沐芷身边,捅了捅沐芷的腰肢,“这是怎么了?我不过取个药膳的时间,未央宫发生什么事了?”
沐芷看着紧闭的大殿,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的痛苦呻吟声以及尖叫声,偏着头,小声道:“你还记得我为何进未央宫吗?”
沐芷如何进未央宫的,只有皇后娘娘、绮罗姑姑以及紫烟知道,但夏玲珑是何许人也,她的消息灵通,再加上沐芷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对她隐瞒,所以夏玲珑也是清楚的。
夏玲珑点了点头,立即反应过来,“怎么,下毒之人捉住了?”
“捉是捉住了,好像是司膳司里的一个普通宫女,绮罗姑姑正在里面拷问呢,依我看,今夜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夏玲珑听着里面的声音,瞧了眼偷偷往大殿里望的众人,嗤笑一声,“查了快一个月,终于将这下毒之人捉住,皇后娘娘的怒火一定不小,再加上今日又当众受了气,这宫女只怕不一会儿就会被折磨死,能拷问出什么啊!”
沐芷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想泄愤,一刀斩了便是,何必这么折磨人。”
里面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夏玲珑冲着沐芷得意地眨了眨眼睛,就见大殿的门被打开,几个太监抬着一个袋子,快速地往外走着。烛光映照下,袋子经过的地方,都留有细长的血迹。绮罗姑姑指挥着几个宫女,跟在太监后面,一边走一边擦去路上的血迹。
沐芷不想再看,转身回了屋,瞥见夏玲珑怀中露出的玉佩一角,没有说话。
夜深人静,沐芷轻手轻脚出了未央宫,朝着春怡阁的方向而去。她知道身后跟着条尾巴,但也没有拆穿,像往日一样同小白玩了会儿,拿着食物喂它。
“既然你信不过夏玲珑,将她招来做什么?”晏非辰不知何时出现,双手环胸靠在门边,像是晒了太阳般,浑身懒洋洋的,没有往日的戾气。沐芷察觉到这一点,放松了下来。
“她知道奴婢夜里出去,始终心存疑虑,与其让她这样不断刺探,还不如让她知道。如今她清楚了,自然不会再给您带来麻烦。”沐芷知道夏玲珑已经离开了,一边给白虎顺着毛,一边随口道,“更何况,皇后娘娘的人一直跟在奴婢身后,您不是也没有担心过吗?”
至于夏玲珑为何今日才……沐芷挑了挑眉,夏玲珑不再只关注着太子殿下,开始将目光放长远,也就想尽可能地了解身边所有人,她就成了第一个目标。
晏非辰冷哼一声,坐在了门边,春怡阁的侍卫都是他的人,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沐芷转过头,看着晏非辰的侧脸。他的五官棱角分明,近乎完美。浓黑的剑眉,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像黑珍珠般闪耀着冷峻光芒的幽深眼瞳,鼻梁高挺,嘴唇单薄却又红得像是要滴出血般。虽然常年在阳光下,他的皮肤却很白皙,一袭稍微紧身的黑衣将高挑匀称的身材展露无遗。
这是沐芷第一次仔细打量晏非辰。
晏非辰回来不过几个月,皇城中,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奴仆百姓,却都惧怕晏非辰,说他在边关生长,在战场上历练,浑身始终萦绕着杀气,像是从炼狱般归来。
最开始的时候,别说打量他了,就是看他一眼,沐芷也会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沐芷想起第一次见晏非辰时的胆战心惊,现在想起来都还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渐渐地,她与他见过几面之后,她就没那么怕了。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是她现在算是“他的人”了吧,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消息呢?”晏非辰依旧像往日一样,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沐芷咂咂嘴,不知晏非辰为何非要与她定个一月之约,难道他觉得自己若是写信给他,会说不清楚吗?
沐芷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却没有等来任何回应。她转过头,就见晏非辰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
天快亮了。
“你今天心情很好。”沐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说了这句话,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晏非辰已经用那一双黑瞳,紧紧地盯着她了,像是盯着一个猎物般。
“奴婢……奴婢刚才在同小白说话呢,呵呵……”沐芷手忙脚乱,一边去摸白虎,一边讪讪地转过头。可晏非辰的目光依旧紧锁在她身上,让沐芷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