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狂躁的口号、华丽的辞藻,这就是全域通电全部的实际内容。政变发起者,乃是星翅鵟家的少主,大政翼助会最为年轻、战功也最为卓著的神选议员,他在通电最后公然叫嚣,声称将要清洗“蚕食国体的一切虫蠹”,令“阿舒尔神的光芒再现世间!”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台词,和千年前某位罗马教宗的讲演真是如出一辙。
雪风阁下和参加会议的守备团军官,简短地讨论了这位世袭贵族。星翅鵟参加过虫族战争的最后三场战役,当时还曾经在红滩磐石堡垒短暂降落,为自己的专用拉玛苏补充汽油燃料。最近十年以来,这位小少爷一直在浩瀚沙洋拼杀,至少重创了四个沙民部落,前三百家庭的很多族长,都认为他是年轻贵族的当代楷模,时常要求小辈向其学习......
霜雪之风坦然承认,她就曾是这些族长当中的一个。按照雪风阁下的说法,星翅鵟在社交活动中的表现并不算出格,除了脾气比较大、在建设种姓面前语气总是过分傲慢之外,其他方面的毛病不是很多。他的确对宗教活动非常热心,而且相当推崇古代仪式,问题是这样做的人可不止一个,已经死去的轮值议长,节庆诵经时就很喜欢使用第一纪元的抄本。
就是这么一位“瑕不掩瑜的年轻才俊”,利用精心策划的政变,直接掀翻了权力的游戏桌。如果全域通电没在吹牛,星翅鵟所领导的“进取派”,目前已经取代大政翼助会,成为了旋律连续体新的领导团体。十几名没有当场处决的议员,则被集中起来“学习典籍、重拾初心”,实际上就是无限期拘禁。霜雪之风阁下的本体,很不幸地也被包含其中。
不过,星翅鵟和他的手下,暂时还没能提出具体施政纲领。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要求前线官兵马上站队,只是非常含糊地说了几句空话,要求边境防卫军、沙海拓殖军“保卫胜利果实,不得让内外敌人前进半步”。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所谓的内外敌人,究竟应该如何界定呢?
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真壁元一朗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长了出来,冷汗顺着后脊梁刷刷往下流。如果地球人被当作敌方势力看待,双方已经开展的接触就会立即中断,他的荣誉骑士头衔也会瞬间作废,能不能活着走回科考基地,都是个大问题。
不仅如此,在本体遭到拘禁的情况下,雪风阁下在红滩堡垒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如果守备团长决心投靠进取派,他完全可以下达命令,把霜雪之风的宿主立即拘押起来。元一朗肯定会为封君战斗到最后一刻,可他就算拼尽性命,最多也就是帮雪风阁下争取十分间而已。
万幸的是,守备团长尼拉里,有着典型的营造者性格。他明确表示,自己对思想者贵族之间的权力斗争没有任何兴趣,在军令本部恢复运转之前,不希望红滩磐石堡垒的现状发生任何变化。“尊敬的霜雪之风阁下”可以继续提出建议,守备团也会一如往常地优先考虑,但是,一旦政变者对天赐城的本体动手......
“如果他们剥夺我的职衔,我会立即退出指挥链,从此离开红滩堡垒。”雪风阁下知道尼拉里在暗示什么,回答的干脆利落:
“如果他们终结本体生命,寄宿在萨利阿姆体内的人格分支也会随之消失。但是,我必须再次强调,政变者采取极端措施的可能性极小。他们已经除掉了想要除掉的对象,接下来必定会向幸存议员提出政治交易,换取前三百家庭的支持。我相信,天赐城的本体很快就会得到释放,在此之前,我愿意与诸位竭诚合作,采取任何必要手段击退虫群围攻。”
霜雪之风阁下,现在能说的也只有这些。元一朗对自己的封君充满感激,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雪风仍然能考虑到了他的安危,硬是把地球势力列进了合作对象名单。为这样的主公效命,死又何妨?
守备团高层军官,对雪风阁下的建议表示全体认可。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又谈论了很多细节上的问题。所有人都赞成,通电内容必须对指挥部之外的军官、军士、兵卒暂时保密,与会人员谁也不准外泄;对地球基地的访问照常进行,代表团改由参谋长亲自带队,地球人是否得知了政变消息,这一点务必要查清......
航标城转发全域通电的时候,用的是有线电报。但谁也不敢保证,地球人没有在电报线上安装窃听装置。散会之后,真壁元一朗陪着雪风阁下,担惊受怕地了整整两个本地天,直到代表团带着好消息和秘制烙馍回来,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掉回腹腔。
地球科考基地,对天赐城的大变动一无所知。他们的“维和分队”指挥官,最关心的仍是虫群动态,甚至还建议在红滩堡垒装设移动式通讯基站,以便双方及时交换情报。至于那些地球商人,脑子里除了赚钱就是赚钱,但他们提供的商品确实好用,参谋长自己就掏了一个谢克尔,买了套又快又利的定角磨刀器......
地球人瞒住了。守备团普通士兵也瞒住了。从那天开始,守备团长和其他高层军官的脸色,总算是变得和缓了一些。他们不再随时盯着雪风阁下,而是轮流待在身边“以备咨询”,真壁元一朗也跟着沾了光,活动范围解除限制,可以在整座堡垒随意走动。不过,他是真的没有心情,再像以前那样满山转悠了。
检查11式既应机兵;规划“万一”发生时的逃跑路线;聆听霜雪之风阁下的教诲......光是这三样事情加起来,就能占用大半个白天。守备团正副团长和手下那群参谋,工作量也比王城大了许多,他们要额外拟定多个作战计划,用掉的纸草得论迈纳来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