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闪光骤然间势头大增,石林里明晃晃亮如白昼。众人在黑暗中行走久了,眼睛适应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亮光,纷纷低下脑袋,双手遮挡在眼睛前。
我生怕其中有古怪,强忍住眼球上的刺痛感,将黑玉古扇祭到空中,催动红光尽量把所有人都笼罩起来。
白色闪光持续了很长时间,我们睁不开眼睛,只能站在原地,心里忐忑不安,谁知道又会出现什么诡异之事呢?
这白色闪光当真奇特至极,光芒强烈,却没有半点温度,我们丝毫感受不到灼热感,反倒有些背脊发冷。
我尝试着用黑玉古扇的红光与白色闪光相对抗,却一点用也没有,白色闪光能够轻而易举地穿透红光形成的屏障,毫无阻碍地照射到我们身上。
一直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白色闪光才渐渐消散。众人眼前起了一层黑晕,暂时看不清周遭有没有出现异常状况,因而也不敢乱动乱走,只能互相喊叫着提醒彼此小心。
等我们视力恢复以后,抬眼看去,只见空中还有若隐若现的光芒,四下里虽然不像先前一般明亮,但可视度大大提高了,朦朦胧胧中觉得四周人影晃动。
人们惊魂不定,当下举起了武器。一个手下突然叫了起来:“岩石上有情况,好像……好像出现了一面镜子!”
众人闻声看过去,果然见那人身后高大耸立的岩石表面变得非常平滑,还在反射着手电光,而且里面映照出了众人的身影。
紧接着,我们又在四周几块比较大的岩石上发现了同样的情况,这些岩石四面都变得平滑如镜,就像一块水晶,我们的影子就在其中闪动。
所有人大吃一惊,目瞪口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闪光出现之前,这些岩石别无特殊之处,就是冷冰冰黑沉沉的石头,表面棱角分明,又粗糙又坚硬,怎么转瞬间却成了这个样子?
显而易见,这种异变乃是白色闪光带来的,但此种情形闻所未闻,惊世骇俗,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其所以然来。
赵五爷走到一块岩石前,对着里面的自己的影子扭动几下身体,说道:“日他仙人板板,镜子里的人是谁啊,怎么那么帅气?”他停顿了几秒,突然转过身冲我嚷道,“大学生,你说这会不会是要生孩子的大理石啊?”
说着,他急忙从岩石前跳开,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影子观察,一手握着铃首七星宝刀横在胸前。
赵五爷这是想起了建文帝衣冠冢前的大理石屋子,当年我们的影子投射在光滑的大理石上,而后就自行活了起来,赵五爷将那件事称之为“大理石生孩子”。
众人听我说了这件事情以后,都感到毛骨悚然,警惕地看向自己映在岩石中的身影。
“此地不能待下去了,不管有没有蹊跷,咱们谨慎为好!”我拿定主意,招呼众人离开,往别的地方走去。
不料我们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发现几乎所有的岩石都变成了“石镜”,压根无处可逃。关键是我们迷失在石林中走不出去,那些岩石又无力打碎,只得硬着头皮乱窜。
折腾了很长时间,方诗雅抓住我的手臂,说道:“白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整片石林都发生了变化,这些‘石镜’无处不在,我们逃不了的。趁现在还没有危险出现,我们当下之急,应该是尽快找到破解迷魂阵的法子,从而才能一举摆脱困境。”
我深以为然,下令让众人就地停下来,不再继续走动了,而后一边抬眼打望着四周,一边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起来。
我竭力回忆当初胡杨树是怎么样将我们带出木雕群的,可惜思来想去,一点头绪也找不到,只好发动众人一起回想。
人们沉思着,没人开口说话,很显然众人都一片茫然。当初在木雕群中,我们只想着找到楼兰美女的棺椁,谁会留心观察胡杨树行走的路线呢?
我在石林中走了很多地方,也曾暗暗留意过,却看不出这迷魂阵究竟运用了什么阵法,它凌乱随意,毫无章法可言,要想破解阵法更加无从谈起。
众人意志消沉,颓丧地或站或坐,嘴巴里长吁短叹。
就在这个时候,方诗尧伤势又加重了,他脸色更加黑沉,黑气丝丝缕缕地在脸上游动,嘴角上挂着一条血迹。
无奈之下,我只好又给方诗尧灌输了一些内息,方诗尧稍有好转,喘息着说:“我衣服里有……帮我……”
我伸手到他衣兜中摸索出一包白色的粉末,一看就知是毒品。方诗尧急不可耐地一把夺了过去,用手指蘸了一些粉末放到鼻子下面,猛然抽动鼻头将粉末吸了进去。
“你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要服用这种东西,不要命了吗?”方诗雅一把夺过袋子,随手丢在一旁,白色粉末洒了一地。
“你干什么?”方诗尧怒吼一声,奋起余力将诗雅推得撞到了一块岩石上,而后又趴在地上,慌忙去扒拉那些白色粉末。
方诗尧扒拉半天,捧起一把把掺杂着灰尘的白色粉末,顿时如同一头暴躁发怒的狮子,冲着方诗雅狂骂起来。
我们都被方诗尧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这个人平日里心高气傲,但绝对不会如此暴戾,想必是戾气发作得更加严重了。
方诗雅愣怔片刻,冷着脸走到了一旁,不愿意跟自己的亲哥哥吵架,独自落着泪。
我用力抓住方诗尧,见他还在狂骂不休,便给了他一耳光,疾言厉色地说道:“诗雅为了你好,你不要不知好歹!给我安静下来,你戾气发作了,体内还有蛇毒,气急攻心,随时都会猝死!”
我不管方诗尧用何种目光看着我,急忙出手放在他的小肚子上,将内息传到他丹田之中。
方诗尧安静下去,脸上的黑气减轻了不少,两眼一翻,又昏迷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内,众人困在石林中进退不得,该想的办法都想到了,却最终一筹莫展。
岩石映照着我们的影子,好在那些影子并未有别的状况,否则形势更加棘手。闪光再也没有出现过,石林里冷风阵阵,众人困乏至极,怀着沮丧无比的心情辗转反侧。
方诗尧不知何时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轻声呼唤着朱婷。朱婷很不耐烦地走到他身前,说道:“有什么事?”
“婷婷,我恐怕大限将至了……”方诗尧说了一句,顾不上有人在身旁,忍不住潸然泪下,拉起朱婷的手摩挲着,“我答应过你,要陪你救出朱老爷子,可我快不行了……婷婷,能陪着你经历这么多风雨,我很幸福!”
朱婷急忙将手抽回来,扭头扫视一眼众人,语气仍旧有些冰冷地说:“好了,你别胡思乱想,你不会死的。”
方诗尧咳嗽两声,很是迫切地直起身体,几乎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说道:“婷婷,我对你的心思,你应当一清二楚!这么多年以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难道这样还不够吗?婷婷,我好喜欢你,在我快死的时候,你能不能也说句喜欢我的话?婷婷,求你了……”
“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没法勉强。我内心里一直把你当作一个知己,诗尧,做朋友有何不可呢?”朱婷的语气有些软了下去,但说出来的话,更让方诗尧心灰意冷。
方诗尧痛哭一声,面如死灰,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的独臂抬到半空中,想要抚摸朱婷的脸庞,最终还是绵软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们静静听着朱婷和方诗尧的对话,心中五味杂陈,又觉得过意不去,便都沉默不语,生怕引起不必要的尴尬和误会。
“诗尧,你坚持住,等完成此次的行动,我送你去美国医治!”朱婷轻声说道,而后叹息一声,走到一旁去了。
我见方诗尧如同风中残烛,浑身已然没有多少生命气息,他一动不动地靠在一块岩石上,脑袋偏朝一旁,脸上却带着一抹莫名其妙的微笑。
莫非求爱不成打击过重,方诗尧神经错乱了?为何好端端的,脸上会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
我招呼着诗雅一同走到方诗尧身前,扶住他的肩膀喊道:“诗尧,你还好吧?”
方诗尧仍旧歪着脑袋,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就像遇到了欢快之事一般,他不说话,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和方诗雅一连叫唤了好几声,见方诗尧不作任何回应,但他还有气息,并未死去,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好像在看什么东西……”方诗雅观察半晌,终于看出了端倪。
这一句话点醒了我,我顺着方诗尧的目光一直看出去,发现斜前方的石镜里面,映出他面带微笑的脸庞,原来他一直盯着石镜中的影子看。
可这也不对劲啊,弥留之际的方诗尧,为何看见自己的身影会露出那般灿烂的笑容呢?方诗尧骄傲自大,也不至于如此自恋吧?
看来石镜中另有文章,我心中暗想着,目光就牢牢固定在石镜中,起初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后来却见石镜里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