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克夫的老父曾经是菩提寺的俗家弟子,一套罗汉拳练了十八年,施展起来如同罗汉降世,威力无比。罗汉拳,相传创自天竺僧人达摩。梁大通丁未,达摩赤足入中原,在少林寺演说禅宗,见众僧个个面黄肌瘦、精神不振,甚有萎靡盹睡、病体夭折者,慨然曰:“出家人虽不以躯壳为重,然亦不容不澈解于性,使灵魂离散也。欲悟性,必先强身,则躯壳强而灵魂易悟也。”于是创罗汉拳十八手,授以僧众,修炼不过数月,则个个精力充沛,此其起始也。
韦克夫自幼习练罗汉拳,反复操练十八个招式,罗汉拳讲究既神又形,既静又动,招式并不好看,反而有些难看,但是一招一式非常管用。韦克夫刚进狂刀门的时候,在其他弟子面前练了一套罗汉拳,一众弟子纷纷笑他练得难看,殊不知他练得才是真正的罗汉拳。
韦克夫微微点头:“暗想,天任想让我用罗汉拳。俺可不怕打不死他,只是担心打不到他。”
这瘦猴子傲慢地说道:“我曹能,狂刀门飞云军牙门将!”
韦克夫喝道:“我韦克夫,狂刀门前锋营什长!”
张翔龙暗自大惊:“原来这四个车夫是我们狂刀门里的牙门将,怪不得那么嚣张了!李四惠是和亲大将军,我是和亲校尉,他故意挑衅,应该是要树立自己的威望。可惜我的兵都不服从他的命令,他叫不动。如果大力韦赢了,我就可以完全不用理会他了。不知道大力韦能不能打赢!”
李四惠坐到了一边歇息:“曹能,你们这就开始吧!死伤勿论。”
张翔龙一听此话,当即怒道:“大力韦,你也不要客气了。他还要驾车,你把他门牙打掉就行了!”
曹能移动起来,已经准备好暴打韦克夫了。
嘭!
曹能一脚踢在了韦克夫的腿上,觉得像是踢到了钢板。韦克夫手也很快,直接抓住了曹能的脚脖子,猛一发力,就把曹能扔了出去。只见曹能在空中一个燕子穿梭,就重新站了起来,并没有被摔倒。
韦克夫是最擅长摔人的,但是曹能恰恰是最会防摔的。力气大的壮汉,往往喜欢把敌人抓住,然后蛮摔,韦克夫也是这种人,总是喜欢摔人,他非常喜欢把人举到头顶,然后扔下来。
曹能微微蓄力,一个撞肘撞向韦克夫的腰胯,这动作快如闪电,让韦克夫来不及躲闪。好在韦克夫皮糙肉厚,虽然有些吃痛,但却没有大碍。韦克夫看着东躲西藏的曹能,只觉得心烦意乱。
韦克夫暗想:“他一直躲躲闪闪的,俺还来不及近身,他就会躲开。俺的步子没有他快,不如以精制动,等他出招,俺再迎击。”
杜天任拳术最好,当即看出曹能的功夫,说道:“曹能使的是灵猴拳,威力不大,但是非常难缠。必须控制住他的步子,才能赢他!大力韦不要跟着他走,你的罗汉拳不如他的灵猴拳快。但是你只要打中他一拳,你就赢了。”
韦克夫时不时地被曹能打中,虽然对自己威胁不大,但是不停地中拳,让他越来越烦躁。韦克夫像一只力大无比的大灰熊,步法十分笨拙。曹能则像一只迅捷无比的小猴子,到处乱蹦乱跳。
李四惠讥笑起来:“一只大笨熊是永远追不上小猴子的。韩能,快出你的绝招吧!”
一套拳总有那么两三招特别厉害,千万遍地练习,把其中一招练到极致,就会变成自己的绝招。韩能听到李四惠让他出绝招,立时跳到了一旁的树上,吊在树枝上。韦克夫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上树,不知如何应对。
王纯良捂住了脸:“这就糟了,大力韦根本不会爬树啊!这只小猴子还真难缠啊!伯长,你看大力韦能赢吗?”
张翔龙想起了徐公凌和马家驹的一次交手,徐公凌每次过手,总是很快近身上去,几下就解决对手,经常一个照面放倒他和张无音。马家驹从来不和徐公凌正面对抗,总是边打边退,不让徐公凌逮到他。
徐公凌一开始也觉得很不耐烦,索性不再轻易上步,等到马家驹出脚,就锁住马家驹的小腿,等到马家驹出拳,就握死马家驹的手腕。马家驹虽然不敢近身,但还是会时不时地出一拳,只要给徐公凌抓住,他就跑不了了。
张翔龙当即望向韦克夫,高声道:“大力韦,他的速度比你快,要以不变应万变,站住中定就好。”
韦克夫暗暗恼怒:“这个小瘦猴子真可恨,如果让我逮住他,三拳就能打趴。可惜他不敢跟我近战,总是偷袭我!”
“灵猴钻心脚!”
韩能在吊在树枝上荡了几下,随即对准了韦克夫的心窝,重重出了一脚,这一脚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韦克夫不敢怠慢,一个虎爪迎了上去:“伏虎罗汉爪!”
韩能没有想到韦克夫竟然会用一只手来接他的钻心腿,腿的力量比手要大三倍,以手来接脚,臂骨都会被踢断。韦克夫这一招足足用了十成功力,他把胜负赌在了这一招上,只要他接住这一脚,他就赢了。
“啊!”
韦克夫怒吼起来,竟用单手接住了韩能的右脚,还把他举过了头顶。韩能知道自己的脚力大概有五千斤,他万万没想到韦克夫竟然接住了他的灵猴钻心脚,而且毫发无损。
韦克夫大喝一声,怒道:“小猴子,打了俺那么多下,现在该还回来了!我只打你三拳!”
韦克夫握死韩能的右脚,猛力旋转起来,把韩能的骨头都要转散架了。只听砰的一声巨下,韩能被韦克夫重重摔倒了地上,不省人事。
韦克夫用左手按住了韩能的小腿:“这是第一拳!”
嘭!
韦克夫只一记右拳,就打断了韩能的右腿。韩能被剧痛惊醒,一看自己小腿断裂的腿骨已经露了出来,吓得鬼哭神号。
“大力韦,点到为止,都是同门,不可再打第二拳!你的拳头有千斤之重,可别弄出人命来。”韦克夫刚要打第二拳,却被张翔龙喝止。
韦克夫只好收拳:“伯长不让俺打,俺便不打了。你打了俺那么下,俺只打了你一拳,就打断了你的腿。若不看你是同门,俺一拳打穿了你的脑袋。以后给俺老实点!”
其他三个车夫看到韩能被打断了腿,不敢再轻易挑衅,嘴上还是骂骂咧咧:“你这个弟子,怎么这么野蛮啊!一拳就打断了同门师兄的腿骨,一点同门之情都不讲。回去我就要跟掌门大将军禀告,你死定了!”
李四惠大怒起来:“张伯长,你纵容部下,打伤我的弟子,以下犯上,真是大逆不道!”
张翔龙懒得跟他理会,走到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边上,挥锏打了一下,合抱的大树当即被拦腰打断。张翔龙颜色不改,混不费力。李四惠知道张翔龙武艺过人,没想到竟有如此强的督透力,仅仅轻描淡写地一下,就打断了一棵大树,狂刀门有这种功力的人不超过十个。
张翔龙冲着李四惠眨眼:“李中郎将,我们都是同门,不应相互争斗。回去之后,谁要和我张翔龙比试武艺,我张翔龙都会奉陪到底。我也不会什么高深的功法,不过身兼怒雷神指、战狂鞭法、六连飞刀、金刚斗气罩、五岳华斩五种绝学。你们都是牙门将武艺一定是远胜于我的。和亲归来我们有的是机会比试!”
李四惠自知不是张翔龙的对手:“张伯长,我知道你有点功夫,可你也不能纵容部下打残我的弟子吧!这可是手足相残啊!”
王纯良骂道:“滚你娘个蛋的,我们打残你们就是手足相残,你们打残我们算做替天行道吗?我发现李四惠有背叛狂刀门的嫌疑,不如大家一起将他就地正法吧!我要把他的大眼睛挖出来,当泡踩!”
李四惠骂道:“你个小鬼是活腻歪了吧!你算什么狗东西,竟然敢和我怎么说话!张伯长,你的部下真是一个比一个狂啊!”
这时莫雁翎走了出来,目视李四惠:“李四惠,刚才发生的事我都看见了。你作为和亲大将军不为打局考虑,竟然挑起内斗,真是个糊涂蛋。你带着四个车夫回去吧!我不要你送了!”
李四惠一听莫雁翎发话,只好说道:“小姐,我也是一时气不过。卑职一定会不辞劳怨,护送小姐到鲛人岛!”
莫雁翎微微点头:“既如此,大家原地休息,休要同室操戈!”
其余三个牙门将车夫,看到张翔龙如此惊人的劲力,再也不敢叫板了。张翔龙一招怒雷神指,完全可以干掉他们三人。他们三人即使一齐围攻张翔龙,说不定还会被张翔龙的怒雷神指点穿。
……
张翔龙和六个什长一起吃饭,看着韦克夫的右手有些迟钝,关切道:“克夫,你的右手没事吧!你完全可以不硬接那一招,那一脚真是厉害啊!换成我的话,我一定会一个怒雷神指点上去。”
王纯良嗯了一声:“伯长,你怒雷神指厉害,我们根本比不了。那一脚比我的牛皮长鞭都快,换成我估计是接不住的。”
莫孤烟指着正在接骨的韩能:“嘿嘿,恶有恶报啊!那小子的速度没有我快,如果让我上,应该能和他打成平手,带匕首我稳赢。”
钱岱君吃完了两碗牛肉面:“今天的牛肉面可真香啊!据说这三个火头军到狂刀门之前,是大酒楼的厨子,牛肉面都做得这么好吃!无论如何,大力韦打赢了一个牙门将,那几个人也不敢那么嚣张了。可喜可贺啊!”
邱藏云说道:“伯长,我想起来二桃杀三士的故事,讲的也是大力士。”
钱岱君当即笑道:“让我给大家讲这个故事吧!”
众人纷纷点头,钱岱君于是得意洋洋地讲起了这个典故:
话说齐国有了晏婴为相,齐景公也就有了恢复齐桓公时期的霸业的雄心,但是时间一长,这位好高骛远的国君就熬不住了。他想通过豢养一批勇士的办法来建立自己的武功。当时,齐景公豢养了三个勇士:一个叫田开疆,一个叫公孙捷,一个叫古冶子,号称“齐国三杰”。
这三个人个个勇猛异常,力能搏虎,深受齐景公的宠爱;他们恃宠自傲,为所欲为。这时齐国田氏的势力越来越大,曾经联合国内几家大贵族,打败了掌握实权的栾氏和高氏。田氏家族势力的提高,直接威胁着国君的统治。而田开疆正属于田氏一族,晏婴很担心“三杰”为田氏效力,危害国家,便劝齐景公除掉这三个“上无君臣之义,下无长率之伦,内不以禁暴,外不可威敌”的勇士。齐景公担心“搏之恐不得,制之恐不中”。晏婴决定伺机智杀这三勇士。
一天,鲁昭公访问齐国,齐景公设宴款待。鲁国由叔孙蜡执礼仪,齐国由晏婴执礼仪,君臣四人坐在堂上,“三杰”佩剑立于堂下,态度十分傲慢。晏婴心生一计,决定乘机除掉他们。当两位君主酒至半酣时,晏婴说:“园中金桃已经熟了,摘几个请二位国君尝尝鲜吧?”齐景公大悦,传令派人去摘。晏婴忙说:“金桃很难得,还是臣亲自去吧。”不一会儿,晏婴领着园吏,端着玉盘献上六个桃子。众人一见,只见盘子里放着的六个桃子,个个硕大新鲜,桃红似火,香气扑鼻,令人垂涎。齐景公问:“就结这几个吗?”晏婴说:“还有几个没太熟,只摘了这六个。”说完恭恭敬敬地献给鲁昭公。齐景公一人一个金桃。鲁昭公边吃边夸奖桃味甘美。齐景公说:“这桃子实在难得,叔孙大夫天下闻名,当吃一个。”叔孙诺谦让道:“我哪里赶得上晏相国呢?相国内修国政,外服诸侯,功劳最大,这个桃应该他吃。”齐景公见二人争执不下,便说:“既然二位谦让,那就每人饮酒一杯,食桃一个吧!”两位大臣谢过齐景公,把桃吃了。
这时,盘中还剩有两个桃子。晏婴说道:“请君王传令群臣,谁的功劳大,谁就吃桃,如何?”齐景公自然明白晏婴的意图,于是传令下去。
三勇士而赐二桃,故意少其一。不足则争,因使其计功而食桃,意味着功大者得食桃,功小者不得吃.三勇士各言其功,都自认为功大无比。
果然,公孙捷率先走了过来,拍着胸膛说:“有一次我陪大王打猎,突然从林中蹿出一头猛虎,是我冲上去,用尽平生之力将虎打死,救了国君。如此大功,还不应该吃个金桃吗?”晏婴说:“冒死救主,功比泰山,可赐酒一杯,桃一个。”公孙捷饮酒食桃,站在一旁,十分得意。
古冶子见状,厉声喝道:“打死一只老虎有什么稀奇!当年我送国君过黄河时,一只大鼋兴风作浪,咬住了国君的马腿,一下子把马拖到急流中去了。是我跳进汹涌的河中,舍命杀死了大鼋,保住了国君的性命。像这样的功劳,该不该吃个桃子?”齐景公说:“当时黄河波涛汹涌,要不是将军斩鼋除怪,我的命早就没了。这是盖世奇功,理应吃桃。”晏婴忙把剩下的一个桃子送给了古冶子。
一旁的田开疆眼看桃子分完了,急得大喊大叫:“当年我奉命讨伐徐国,舍生入死,斩其名将,俘虏徐兵五千余人,吓得徐国国君俯首称臣,就连邻近的郯国和莒国也望风归附。如此大功,难道就不能吃个桃子吗?”晏婴忙说:“田将军的功劳当然高出公孙捷和古冶子二位,然而桃子已经没有了,只好等树上的金桃熟了,再请您尝了。先喝酒吧。”田开疆手按剑把,气呼呼地说:“打虎、杀鼋有什么了不起。我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反而吃不到桃子,在两位国君面前受到这样的羞辱,我还有什么面目站在朝廷之上呢?”说罢,竟挥剑自刎了。公孙捷大惊,也拔出剑来,说道:“我因小功而吃桃,田将军功大倒吃不到。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说罢也自杀了;古冶子更沉不住气了,大喊道:“我们三人结为兄弟,誓同生死,亲如骨肉,如今他俩已死,我还苟活,于心何安?”说完,也拔剑自刎了。
鲁昭公目睹此景,无限惋惜,半天才站起身来说道:“我听说这三位将军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惜为了一个桃子都死了。”齐景公长叹了一声,沉默不语。这时,晏婴不慌不忙地说:“他们都是有勇无谋的匹夫。智勇双全、足当将相之任的,我国就有数十人,这等武夫莽汉,那就更多了。少几个这样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各位不必介意,请继续饮酒吧!”
晏婴料到二桃赏赐三勇士,他们必然不会遵照齐景公之命,“计功而食桃”,而是“无长幼之礼”,炫耀己功而抢桃。勇士相争,必以兵剑。不出晏婴所料,田开疆和公孙捷都争先恐后“援桃而起”,都自以为武功盖世,“无与人同矣”;古治子也自以为其勇猛超过田开疆和公孙捷,但是桃已被他们抢占,于是拔剑而起,要求他们交出二桃。看来纷争已起,解决问题的方式或以刀兵相见,杀个你死我活,或交桃受辱,而辱为勇士最大的忌讳,如此必然以死免辱。以辱致人于死,则辱人者为不仁不义,不仁不义又甚于受辱,那么,辱人者又有何脸面活在世上?可以说,不管用哪种方式解决,三勇士都难免一死。
三士之死,虽属悲壮,但是他们居功自恃,甚至被人作为阴谋篡位的工具加以利用。四肢短小的晏婴伺机使巧,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终以二桃杀死三个力可拔山的勇士,消除政治隐患,其智慧也却非寻常,但是手段也太阴险毒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