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有七件事不能忘,富贵不要忘记贫穷的耻辱,得意不要忘记落魄的痛苦,在上不要忘记在下的凄凉,热闹不要忘记奋斗的孤独,饱了不要忘记饥饿的滋味,暖了不要忘记冰霜的寒冷,成事不要忘记他人的帮助。
夜是那么深沉,马家驹拿着擦刀布,一边一边地擦拭着他的龙纹双刀,一点死角也没有放过。北风是冷的,双刀是冷的,马家驹的心也是冷的。虽说正月里膳房为了迎接新青仙,不收饭钱房钱。但是光每个月一百两银子的饭钱,他就负担不起。一路走来,一切艰难险阻,他都勇敢地迈过去了,没想到还是因为银子要在这里止步。马家驹越擦心也就越冷,萌生了退学的念头。
徐公凌见马家驹久久没有回屋,便走到屋外。龙纹双刀被马家驹擦得雪亮,刀光逼人,杀气十足。徐公凌望着马家驹木然的表情,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这次是马家驹先开口:“公凌,凌虚宫的束脩、饭钱、房钱,我都负担不起。我还是回凌州吧!穷文富武,没钱练武都不行,别说在这里修仙了。”
徐公凌大笑起来:“家驹你觉得我能负担得起吗?办法总是有的,我早就跟膳房大姐打听过了。每天劈柴一千斤或刷碟洗碗二千只都能免去食宿钱。打扫茅厕最好,包吃包住束脩全免。”
马家驹惊道:“真的吗?”
徐公凌点了点头,鼓励马家驹:“青仙书院本来就需要有人打杂,李子玉、诸葛坚那些公子哥当然不会干。以后我们每天劈一千斤柴吧!既然没钱就用自己的双手,为了未来而战。别忘了你将来可是踏云而翔的刀皇!”
马家驹收回双刀:“公凌,不知道这一天,我要等多久?”
徐公凌答道:“一年就好。我们现在只是凌虚宫的青仙学徒,并不是内门弟子。一年之后,拜师大典,我们就再也不用干活了。”
马家驹握住了拳头:“好,一年就一年。我还年轻,三年五年,又有何妨?”
其实徐公凌内心也很焦急,明天午时就放榜了。他一样想当榜首,虽然自己打不过李子玉,但是能在策问文试中赢了他,也是一件大有光彩的事。张无音看见徐公凌出去,心里不太放心,也跟着出来。
“你们俩不嫌冷啊?”张无音冻得都有点哆嗦。
徐公凌表情有些沉重:“天不冷,我心冷。以后我们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啊!”
张无音一惯是很随意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就去扫茅厕啊!就当忆苦思甜了。”
徐公凌揪着头发:“那个……有个鬼甜啊?自从我们来凌虚宫,就没过几天好日子。”
张无音笑道:“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啊!有点磨难不是好事吗?”
徐公凌叹了口气:“拉倒吧!无音!我们是就剩磨难了。不过冲着天机镜说我是风中神将,我说什么也要在这混几年。”
马家驹抱起他的双刀,已有倦意:“我们回去睡觉吧!反正第一月不收钱,能吃多少吃多少!”
已到子时,月黑风高。
黑灯瞎火的青仙书院里,却有一间厢房仍是灯火通明。只听有四个人,正在议论什么。
为首的正是诸葛坚:“徐公凌此人有龙狼之相,不得不除。日后必为我等大患。”
大眼的王公子问道:“现在是在凌虚宫的青仙书院,实在不好下手啊!再说燕长风功夫极高,我们三合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黑矮的段公子笑道:“诸葛公子把我们叫来商议,想必已经有了计策。”
诸葛坚拿起手中一块写着燕字的木牌,扔进了火炉里:“想要除掉徐公凌,第一步就要除去燕长风,再除去他的两个结义兄弟马家驹和张无音。”
王公子非常佩服诸葛坚的阴毒:“诸葛兄,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呢?”
“就在明天正午,我从来不会给别人还手的机会。关键就要看甄姑娘的了。”带燕字的木牌,已经被烧成灰烬。
诸葛坚说出了自己的计策,王公子和段公子一脸坏笑,连连点头称赞……
次日辰时,徐公凌突然惊醒,只觉谁用重物压着他的铁裆。醒来一看才知道是张无音用几本厚书,压着他的裆。
张无音笑道:“公凌,你这是梦见什么了啊!比钢鞭还硬!我担心你裤裆裂开,就用几本厚书压一压。不会是夜御七女吧?”
徐公凌叹道:“我又不会房中熬战之术。不过我确实做了一场春梦。现在春天不是已经到了吗?”
徐公凌昨天见到了嫣然真仙,就再也忘不了她那绝美的容颜,嫣然真仙比徐公凌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美,她的五官比蝎子精更精致,她的身材比水中月更高挑,她的长发比李青丝更迷人。徐公凌在梦中,梦见他压在了嫣然真仙身上,嘴对嘴接吻。梦见他用双掌,轻抚过嫣然真仙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他刚要吸胸,没想到却被张无音无情地弄醒了。
徐公凌此时有了尿意,无心睡眠,拿起夜壶放了个水,尿了满满大半壶。燕长风早就起来打坐练功了,他内劲雄厚,恢复力也十分惊人,一觉下来,伤势已好了大半。马家驹有早起疾跑的习惯,已经跑完了十里地回来。
马家驹很喜欢大冬天在雪地里疾驰的感觉,夏天天热,时间长受不了。冬天疾跑,越跑越暖和,十分畅快,也不怎么出汗。他一大早起来疾跑,被很多人嘲笑。他听到那些人的话语,说这个傻子已经到了凌虚宫,竟然还和凡人一样锻炼身体。马家驹没有理会,他心中想着,早晚有一天他要让这些嘲笑自己的人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
徐公凌吃完了早饭,焦急地等待着放榜。准备凌虚策问,不看书的考生是十死不生,不怎么看书的考生是九死一生,认真看书的考生是生不如死,彻夜苦读的考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开考前,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考完后,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等待放榜时,考得好的,期待自己高中头名状元。考得不好的,但求死个明白。徐公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中头名状元,张无音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是倒数第一。
午时将到,不少人都挤在金榜墙附近,等待三位长老登台放榜。
天边显出七彩祥云,只见执政长老、执法长老、执务长老脚踏祥云,金光护体,头戴七珠长老冠,身披银灰色仙袍,降落在木台之上。
执政长老走在中间,执法长老和执务长老一左一右,威风凛凛地往席位上走。谁知执务长老脚底一滑,鞋子竟然走掉了,惹得台下青仙哄堂大笑。冷修紧忙把鞋吸到手里,恭恭敬敬递给执务长老。执务长老飞快穿上鞋子,很难为情。
张无音偷着乐:“无忧殿的执务长老是有多激动啊!鞋子都走掉了!”
马家驹笑得喘不过气,已经要笑疯了。
谁知执务长老眼睛很尖,看见马家驹笑得这么开心,竟飞到他面前,指着他道:“你笑得这么高兴,我就派你打扫三个月茅厕吧!打扫不干净,你就住里面吧!”
“啊!”马家驹惊讶地望着面前的执务长老,再也笑不出来了。
张无音笑得合不拢嘴:“家驹,这会好了。上天赐你一个包吃包住免束脩的活计。此乃天意!”
徐公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家驹,下次别笑得那么放肆了。吃一堑,长一智。”
马家驹苦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又不是我一个人在笑。”
张无音笑道:“确实不是你一个人在笑,但是你笑得最灿烂啊!”
只听冷修念道:“马家驹,罚打扫青仙书院茅厕三月,即日施行。”
三位长老已经坐定,执政长老望向冷修:“冷修,开始吧!”
冷修翻开执政长老密封的玉旨,念道:“辛卯科凌虚策问,参试青仙八十一名。一甲第一名,状元李子玉。一甲第二名,榜眼徐公凌。一甲第三名,探花诸葛坚。《渡赋》、《渡序》为千古绝唱,雕刻于青仙石壁之上,供后世青仙评鉴。”
念到状元是李子玉,在场的所有青仙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念到榜眼是徐公凌,很多青仙开始议论纷纷,觉得难以置信。一个凌州小城来的乡下孩子,竟能高中策问榜眼,简直是不可思议。诸葛坚出身诸葛修真世家,他中了探花郎,没有人会去怀疑。
诸葛坚心里很不服气,暗想:“徐公凌,没想到你竟然中了榜眼。高了我一名,当初我就该想法设法,除掉你这个眼中钉。”
徐公凌觉得自己虽然没有中状元,但得了第二,也满意了:“我中了榜眼!我中了榜眼!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徐公凌高声问道:“冷剑仙,徐公凌说的是我吗?”
冷修皱着眉头:“除了你,还有谁叫徐公凌。”
徐公凌听明白了,他并没有像大家所想的那样,狂喜不已,而是低下头,悉如平常。
金榜从台上飞了下来,贴到了金榜墙上。所有人都在往前挤,寻找自己的名次。
马家驹也挤了进去:“无音,你不过来看看名次啊?”
张无音自知凶多吉少:“没什么好看的。能过就行,对自己要求不要太高。”
南宫如玉挤在前面,看到自己是一甲第九名,脸上乐开了花:“好诶!南宫如玉是一甲第九名呢!我真是厉害啊!虽然赶不上李公子和公凌哥哥,但是我真的好开心啊!”
马家驹也找到了自己排在三十八位,不由有些丧气,暗忖:“公凌把答案都给我了,我竟然考不进一甲。肯定是我文章写得太差了。无音不知道,考怎么样?我找找!”
马家驹来来回回找张无音三个字,良久没有发现。南宫如玉率先找到了,倒数第一不是别人,俨然就是张无音。
马家驹大笑起来:“无音,你看你在哪儿!”
张无音也靠得近了些,看到自己的名字在最末端,他解释道:“我这是为了给大家收尾垫后啊!人群中总需要有人默默奉献的。”
南宫如玉念道:“公凌哥哥第二名,我第九名,马哥哥三十八名,燕长风哥哥倒数第八,张无音哥哥倒数第一,恭喜大家过关了。”
冷修念道:“请前三甲青仙上前加冕!状元李子玉,加冕紫金珠玉冠,赐状元令。榜眼徐公凌,加冕黄金珠玉冠,赐榜眼令。探花诸葛坚,加冕珍珠玉冠,赐探花令。”
诸葛坚最先上前,执务长老亲自给他戴上珍珠玉冠,并夸了他几句。
徐公凌第二个上前,执法长老亲自给他戴上黄金珠玉冠,勉励他继续努力,切勿骄傲自满。
徐公凌戴上了黄金珠玉冠,觉得异常沉重。一个人想要加冕王者的荣耀,就要承受王者应该承受的重量。戴上这玉冠,徐公凌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反而更沉重了。
李子玉最后一个上前,执政长老亲自给他戴上紫金珠玉冠,颁发令牌,准其跨仙马游览凌虚宫。
众人里最高兴的反而是燕长风,如果不是徐公凌给了他策问的答案,他自知连倒数第八都考不到。他开怀大笑起来,便去膳房吃饭。谁知就在去膳房的路上,飘出了阵阵的米酒香。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从今若许闲乘月,柱杖无时夜叩门。陆游在《游山西村》这首诗中提到的腊酒,就是“米酒”。一种以糯米为原料的家酿土酒,色白稍浑浊,性若黄酒而口味较淡,香甜醇美,后力较足。一般是腊月酿制,正月里饮用,故称“腊酒”或“春酒”。
燕长风一连数日滴酒未沾,此时闻到这浓郁的米酒香味,顺着味道就过去了。只见一个大眼公子端着酒盅正在和一个黑矮公子斗酒,相互之间谁也不服谁。
大眼公子笑道:“段公子,你看你才喝了半斤就不行了,还是认输吧!我至少能喝一斤酒!”
黑矮公子已有些醉意:“你能喝一斤!你就吹吧!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吗?接着来,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
燕长风看见他们饮着美酒,吃着烤羊肉,只觉口干舌燥,饥肠辘辘。
大眼公子看到燕长风过来,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长风大侠!快请坐!添酒添菜!”
燕长风被大眼公子扶到上席,与三人见礼。
大眼公子摇摇晃晃地见礼:“在下冀州王长志,久仰长风大侠威名。三生有幸。”
黑矮的公子眨巴眨巴眼:“在下冀州段广牙,久仰久仰,今日相会,甚是荣幸。我先干为敬。”
段广牙端起酒盅就满饮了一杯:“请!”
燕长风却并不举盅:“王公子,段公子。这酒盅太小,给燕某换个大碗吧!”
王长志笑道:“仓促之间,未曾备得大碗。”
谁知燕长风竟直接,抓起酒坛子,一口喝完了一坛。他把酒坛翻过来,一滴都没有剩。
段广牙大赞道:“燕大侠果然好酒量,闻名不如见面啊!”
王长志也是大惊:“燕大侠,非是在下舍不得几坛酒。我们王家的米酒,可是号称九步倒。若是喝下去一坛,出门不下九步就得倒。”
燕长风想来自负酒量,又端起一坛来:“燕某再干一坛,倒要看看这九步倒,有多厉害。”
随后王长志和段广牙每人干一盅酒,燕长风就直接干一坛。一个时辰下来,二十斤羊肉吃得干干净净,二十坛米酒喝得一滴不剩。燕长风除了肚皮鼓了起来,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段广牙已经不行了,他晃晃悠悠走到一边,呕吐不止。
王长志也快不行了:“燕大侠海量啊!在下佩服!一盅对一坛,竟然喝倒我们两人,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燕长风豪气大笑,道:“豪气肝胆照,千杯醉不倒。便是三十人来,燕某又有何惧哉!”
段广牙足足吐出了一斤羊肉:“佩服佩服!燕大侠海量无双,吾等不能及也!”
酒已喝完,王长志和段广牙便起身回房。燕长风见他们走不了几步,就摇摇欲坠,便上前扶住了他们,一直送到各自房内。
燕长风很是痛快,大步流星往前走:“什么九步倒,便是走上千步,又有何妨?”
谁知只听身后有人喊道:“壮士留步!”
燕长风听到声音,当即回头,只见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倒在井边,桶里的水洒了一地,很是楚楚可怜。
这弱女子用一双充满暖流的眼神,望着燕长风:“壮士,我也是今年的青仙。我叫甄淑儿。我刚刚在井边打水,一不小心崴了脚,水也洒了。壮士可否扶小女子回房。”
燕长风虽然二十七八岁,但是一直专注武学,并未分心男女私情。此时看到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虽无轻薄之意,却也荡起了他内心深处的铁汉柔情。
燕长风轻轻扶起了她,因为自己一身酒气,并没有靠得太近:“淑儿姑娘,那间是你的厢房?”
甄淑儿指着东头第三间:“就是那间!”
燕长风问道:“我一身酒气,你放心让我扶你过去?”
甄淑儿答道:“素闻长风大侠燕长风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淑儿一百个放心。”
燕长风扶着甄淑儿回了厢房,让她躺在床边。
谁知甄淑儿突然尖叫起来,这叫声全院人都能听见:“救命啊!有人非礼!”
燕长风还没反应过来,上衣已被甄淑儿解下,露出了雄壮的上身。甄淑儿光着双脚,扯乱头发,脱得只剩下贴身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