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一个水泥墎子。

背后是污水处理塔，背风。

虽然是初春的天气，有时候，还会有北风。

他们面向南，有阳光。

春天的阳光，给人暖融融的感觉。

坐下后，毕荣就把目光移到姜斯的脸上。

自然的，毕荣要想，姜斯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有什么事？安全上，应该没有问题的。

劳动力的配置上，目前没有找过劳资组。

姜斯咳嗽了一声，清理了嗓子眼。

“是这样的。

我听说，你在和尹希怡谈恋爱。”姜斯这就撂话头出来了。

毕荣愣了一下。

这事新鲜了。

我和尹希怡谈恋爱，关你什么事。

你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我和尹希怡这才开始呢，你就知道了。

尹希怡虽然是学员，但这一批学员，上面是有文件的，可以谈恋爱。

尹希怡这一批被招工进厂的学员，全都是从农村上来的，一色的下放知青，年龄都不小了。

已经有风声，传，下放知青工作后，下放年数要算工龄的。

见毕荣没有明显的反应，姜斯问：“是有这样一回事吧？”毕荣笑笑地，没有接话。

姜斯说：“我来核实一下。”毕荣有些好笑的，问：“怎么，又有新的文件，尹希怡这一批学员，不可以谈恋爱？”姜斯说：“这倒没有。

现在的问题是，尹希怡已经被一个人看上了。”毕荣听得这一说，觉得这话不仅刺耳，而且有些滑稽。

他没有接话头，没有打探是哪一个看上尹希怡。

姜斯侧脸，扫了毕荣一眼，说：“你没有紧张。”毕荣说：“我紧张什么。

谈恋爱，受婚姻法保护。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姜斯提醒，“我说，有人看上尹希怡了。”毕荣说：“这个，我知道。”姜斯倒是愣了一下，难不成，尹玉，再不，尹秋菊先找过毕荣？毕荣说：“那是尹希怡父母的意思。

尹希怡本人，不乐意。”岔开了。

姜斯这才反应过来，毕荣说的是尹希怡以前的事。

姜斯说：“我不是说尹希怡家中的。

不是那一个。”毕荣这就有了惊讶的表情。

不是家中那一个，难不成还有？之前的调查，没有这方面的信息啊。

姜斯的脸往毕荣身边凑了凑，问：“想不想知道，现在的这一个，是哪位？”毕荣说：“既然话头到了这，当然是想知道了。”姜斯诡谲的一笑，“我说了，你不要紧张。”毕荣一笑、笑的时候，嘴角是向两边拉开的。

这可是一个不屑的表情。

看姜斯神秘兮兮的样子，至于吗。

姜斯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有了些犹豫。

要不要把这张底牌亮出来。

他的心里有些虚。

毕竟，一把手并没有明确表态，一把手的儿子也没有明确的态度。

毕荣却在催促了，“姜干事，你怎么说到这个事，吞吞吐吐的。”姜斯说：“我在考虑，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你。

这个事，目前来说，还是相对保密一些的好。

这有关领导的声誉。”这个说法，就有些别致了。

毕荣的身子明显的往上提了提。

对于毕荣刚才做的这个动作，姜斯是看到了。

姜斯就有了一个判断，一旦毕荣知道自己是在和谁争尹希怡时，可能就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毕荣要起身的样子，说：“姜干事。

我可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聊天。

我手上的活紧着呢。”“再坐一会。

我告诉你吧。

尹希怡打算和一个年轻的军官处对象。”姜斯认为，只有这样说，比较恰当。

毕荣复又坐下，问：“我怎么不知道。

尹希怡没有对我说。”姜斯说：“尹希怡现在是知道这件事。

她在犹豫。

关键，是你这边。

你在和她谈着。

尹希怡就有些为难了。”姜斯这样说，没有大的出入。

尹希怡是知道了这件事，由尹秋菊和尹玉告诉了。

毕荣发现一个漏洞，“姜干事。

你怎么对这个事，这样的关心。

那个年轻的军官，是你的亲戚？”“哦。

啊。

怎么说呢，也可算是吧。

说他是我的侄子，也未尝不可。”姜斯说了后，手在额头上抹了一下。

他感觉到自己额头上有汗。

其实，姜斯是紧张的，心里有些虚。

他刚才说的，几乎就是一个虚拟的东西，经不住推敲。

毕荣起身，拍了拍身上，说：“我手上的活，很紧。

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姜斯伸手是要拉毕荣，再坐一会。

毕荣已经迈开大步，去到管道下，接着，就上了支架。

姜斯站了起来，摇头，觉得毕荣这个人，不太好相处。

而且，有些轻狂。

“你这样，早晚是要吃亏的。”姜斯在自说自话。

易元也就跟来了。

易元到这里，户口落在厂边上的农村里。

这样，已经不属于下放知青。

他不种田，做木工活。

最近，他有了新的工作，被厂职工子弟学校聘请为代课教师。

毕荣知道易元是个单身汉，哥哥又在厂里工作。

找到易元说想有个地方好写东西。

易元是一口答应。

毕荣在易元这里弄到一个地方住，后来有人认为他太牛了。

熟悉易元的人，当然是由他的哥哥那里熟悉的，都知道，易元这个人，很不好相处。

易元不爱说话，性格上有些孤僻，甚至古怪。

让一些熟悉的人大跌眼镜的是，易元对毕荣极其有好感。

易元是个文青，喜欢看小说诗歌一类，尤其喜欢看剧本。

毕荣写诗被地区工会和文化部门看好的事，易元可是听说了的。

有这样一个背景，毕荣能够住到易元那里，也就顺理成章了。

毕荣第一晚试住。

他是这样想的，这个地方要是不适合，重新找地方。

总之，不能在厂里。

厂里，尹希怡住的地方，三个人一个隔间，芦苇席子间隔的。

毕荣住的地方，有陈颂。

要是把尹希怡带到房间去，陈颂吃醋到会反胃的。

要是陈颂为这个反胃，那就是毕荣的罪过了。

在厂外找一个住处，谈恋爱才算有一个去处。

男女间的恋爱，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关起门来，才不影响社会风气。

这个，恋爱过的人，都懂的。

毕荣在易元那里试住的第一晚，感觉还不错。

易元的话不是外面人传的不多，话挺多的，当然，是关于文学。

翌日早上醒来，毕荣可是很感动的。

易元给毕荣下了一大碗汤圆，不带馅的那一种。

毕荣很惊讶，易元竟然知道他喜欢吃汤圆。

为了感激吧，毕荣也就把实话告诉了易元，说自己和一个女孩子在谈恋爱。

有时候，可能要借用这个地方。

易元说没问题。

当晚，尹希怡来到前，易元说去学校看学生晚自习，就先离开了。

这样，毕荣和尹希怡有了属于他们两个的二人世界。

这样的情境之中，搂搂抱抱，也就无所顾忌了。

毕荣从姜斯嘴里得到尹希怡的新情况后，就约了心上人。

他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晚上，尹希怡来到毕荣住的这个地方，易元已经离开，又是去学校了。

一番嘴唇与嘴唇的巴滋之后，两个人就聊天谈心。

毕荣提到了姜斯白天找他的事情。

尹希怡看了毕荣，说：“这个事，我不打算告诉你的。

我怕你多心。

现在，你知道了，我就把她们说的告诉你。”毕荣听了尹希怡的描述后，这就明白，姜斯，还有尹秋菊和尹玉，是在做什么了。

“无耻。”毕荣有了些愤愤然，说：“他们几个，算什么。

这就有些威吓的成份了。”尹希怡说：“不理睬他们好了。”毕荣摇头，说：“这就是一类人了。

他们一旦忙活上这种事，不会罢手的。

他们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不会吧。”尹希怡不相信毕荣的分析，“有这么严重吗？”毕荣说：“尹希怡，你太年轻了。”尹希怡就笑了，说：“听你这口气，就像你好大了似的。

你不才比我大四岁。”毕荣说：“我的经历不一样。

我的思想早熟。”这是实话。

毕荣因为在父亲身边的关系，在那个特殊单位，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

那些人，在社会上，可都是曾经风云一世甚至在一方独领风啊骚的。

尹希怡就问了，“那，依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静观其变。”毕荣说了这四个字后，眉宇间有了一个川字。

年轻人在眉宇间弄出一个川字，可见其情绪到了什么程度。

尹希怡看到毕荣这样的表情，也就跟着肃然。

紧张吗？倒不至于。

尹希怡不是生活在一般家庭里的女孩子。

毕荣说：“我敢断定，这帮人，肯定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首先，姜斯那个人，脸相就是奸臣式的。”尹希怡用手掩了嘴，笑、笑了后，说：“你也以貌取人。”毕荣说：“我又不是神，在不了解其心理时，当然先是以貌取人。”尹希怡问：“你对我呢？”“也是啊。”毕荣丝毫没有掩饰自己。

啊？尹希怡有了些吃惊。

毕荣说：“很好理解的。

我先看你很漂亮。

我喜欢漂亮的女生。

但不仅仅这一点。

漂亮之外，我要调查的。

对你，我就先调查过了。”尹希怡摇头，不相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