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将信息从断开网络连接的计算机中传播出去有几种途径?]
领主[很多种,你想要知道比较常规的还是比较偏门的?]
怀表[我想知道所有的。]
领主[好吧,我目前告诉你的只是能将数据传输出计算机外部的方式。常规的有U盘之类的移动设备,或者把硬盘直接取出来。至于偏门的……我想想……交流电,蜂鸣器,计算机内部风扇的转速,这些都是不少传奇黑客曾经用过的方法。]
怀表[就只有这些吗?]
领主[对了,还有以色列本古里安大学网络安全研究中心的科研人员研发出来的通过主板LED指示灯窃取密码信息的病毒。这款恶意软件能够对敏感数据进行编码,通过不断闪烁的LED指示灯直接传递给其他硬盘上。]
艾伦坐在餐桌前,通过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向EvilZone论坛聊天社区内的“领主”求助,并且将“领主”总结的信息泄露方法一字不差的抄在笔记本上。
无论是正常的,还是偏门的,只要是有关于信息泄露的方法,他都必须要知道。
虽然就目前来看他的台式计算机硬盘已经遭殃,但是如果跳回到过去,艾伦必须保证自己能够有足够的方法防止比特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遭窃。
通过加装电力中继器使用电源截获电磁波,这个窃密方法是在二战时期就已经被采用的,艾伦查看着自己从搜索引擎中查阅到的资料。
美国国家保密局(NSA)解密的1972年论文《TEMPEST:ASignalProblem》中提到,在二战时期,贝尔电话公司为美国军方生产的Sigabam134c密码机,从加密解密算法和工作原理本身来讲这台机器在当时相当完美。可贝尔公司后来发现,通过电力线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在20米以外读出75%的密文。
通过蜂鸣器和计算机内部风扇的转速截获信号这个方法,是著名黑客约达瑟·杨在2010年伪装成修理人员进入菲利普公司时使用的。
当时他只不过带了一台手机,却在操作内部计算机的时候趁其他人不注意,把文件转换成摩尔斯电码通过蜂鸣器发送出来,通过录音功能记录后,返回住所后自行编译,用完全没有痕迹又从来没有人使用过的“野路子”得到了内部文件。
这个方法,是在2015年编写的《近代著名黑客入侵行为》中,艾伦看到的。
“烦死了!”艾伦记录了整整密密麻麻三页的内容,却在背下前两个方法之后就彻底放弃了他愚蠢的想法。
他完全没有办法阻止比特鸟遭窃,光是书本资料上记载过的方法就这么多,更不要说他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了。
“在烦什么呢?”在不注意的时候,弗雷德回家了。艾伦看了看挂在客厅墙上的简约风格的时钟才发现,十点三十,那是弗雷德昨天说过克里斯托弗出院的时间。
“学校的课题。”艾伦合上笔记本,拿起挂在墙角的那件皮衣。
可弗雷德却在他穿衣服的时候将皮衣抢了过来,另一件崭新的皮衣从弗雷德手中扔了过来。
“是时候该换一件新衣服了,那皮衣是克里斯托弗最喜欢的,你不会忘了吧?天呐,你穿了整整六年。”
弗雷德看着手中的衣服感叹道,他是看着艾伦穿着这件衣服从令人发笑的宽松直到现在真正合适的模样长大的。
如果硬要说艾伦对克里斯托弗像表面上一样一点感情也没有,他可不信。
“六年……”
艾伦撕下新衣服的标签,将衣服披在身上,发现那件新衣服竟意外的合身。
想必弗雷德是照着那件旧皮衣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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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山谷疗养院,艾伦已经记不清自己来过这里多少次了。
从第一次自己来看约翰,到现在的接克里斯托弗回家。可笑的是,竟没有一次,艾伦是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走出这所精神病院的。
“你还没来过这儿吧。”
“啊?嗯。”
艾伦自然不可能告诉弗雷德他到底来过多少次。
把自己的丰田卡罗拉停好后,弗雷德摸了摸艾伦的脑袋。
莉莉因为要去公司上班,所以每天白天必然不在家,有时间的,只有时而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又时而闲到巴不得医院患者多到排队的弗雷德,和刚刚向所罗门请完假的艾伦。
“紧张吗?”
“有点点吧。”
艾伦跟随弗雷德走入疗养院的大门,尽量让自己保持第一次来的好奇心,以免让弗雷德产生某些错觉。
他可不想让自己被关进面前这个看似华美的欧式城堡,他知道弗雷德把他说过的听上去较为疯狂的那些话当做是胼胝体分裂后产生的幻觉。
病人们在阳光下散步,身后却跟了个“小尾巴”。显然,每名病人背后至少都需要一个医护人员看管,那些护士恐怕也只是因为薪资待遇高才不得不选择这个工作,根据网络间流传的信息来看,在这儿工作的工资会比普通医院高上三倍。
突然间,一名病人怪叫着,发疯似的冲向跟在他身后的护士,红着眼如同恶鬼般试图用利爪撕烂天使的圣衣。
他却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护士的一瞬间倒地不起,艾伦能清楚的看到在那个病人腰后插着一颗小指大小的红色针头。
5cc麻醉弹,来自墙头瞭望塔的看护人员。
“一如既往,这儿还真是不太平啊。”对于这种景象弗雷德早已见怪不怪,很自然的牵起艾伦的手。显然,他是担心艾伦会害怕,但艾伦的表现却让他感觉自己多虑了。
“弗雷德叔叔,你经常来这里吗?”艾伦看着铁网后那些医护人员簇拥在一起的情景,他早在第一二次穿越就见识过这里病人的可怕,那些拿着斧子折磨守卫的家伙,又怎么会轻易就被这麻醉弹吓到。
弗雷德耸耸肩,假装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又在留意自己从嘴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来这儿研究过一段时间的胼胝体分裂症,毕竟像‘国王山谷’这样医疗条件先进的精神病院,整个美国还真数不出有几所。就是克里斯托福和约翰的病症,他们也是在你这个年纪开始分裂的。”
弗雷德特意加重了“胼胝体分裂症”几个字的语气,似乎是在试探艾伦的反应。但让他觉得失望又觉得庆幸的是,艾伦的反应很平淡,丝毫没有之前那样的过激语气,艾伦的回答就好像一个普通的成熟的男人。
“是吗?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好好想过,如果父亲没有因为这个病而被关入精神病院的话,他的人生,我的人生,应该都会很完美吧。”
说完后,艾伦看向大门处的护士,正是上一次来到“国王山谷”时,帮他寻找“克里斯托弗·皮特”这个病人信息的那个女孩。
站在一旁的,是带着手铐的克里斯托弗,他正一脸兴奋的在跟两名持枪看守大聊特聊。
“你们俩知道吗?可没有过几个精神病人能从‘国王山谷’出去,我绝对是历史上传奇的几个人之一。”
“好的,好的。该死,我说图灵啊,到最后你的嘴也不能消停一点吗?”一名守卫不耐烦的伸了个懒腰,很显然,克里斯托弗跟别的精神病人不一样,他是个话痨。
“我听说我的儿子要来接我!你们知道吗?我儿子可是马萨诸塞州理工学院最优秀的大一学生,是莉莉在电话里告诉我的。”
没有理会守卫的不耐烦,克里斯托弗开始一蹦一跳,如果不是院内有规定非关键时刻不能对病患动粗,恐怕两名看守早就用腰间的泰瑟枪去“招呼”一下克里斯托弗了。
“我们都知道啦,你都跟我们说了六年有关于你儿子的事了。你的个人资料上写着你也是从那儿毕业的,难不成M.I.T的学生都有些疯疯癫癫?”
艾伦进门后,克里斯托弗跳的更欢了,还大声的喊着艾伦的名字,让整个大厅的人都不得不朝艾伦看去。
“嗨,克里斯托弗叔叔。”艾伦尽量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就好像面前这位不是他曾今深恶痛绝的那个凶手,而是从小陪他长大的,真正亲切的叔叔。
但艾伦却很难把克里斯托弗代入到叔叔这个形象里去。
“叔叔……”
克里斯托弗楞了一下,嘴中不断重复着“叔叔”两个字,然后哈哈大笑,赶紧让两名守卫帮他解开手铐,抱住了艾伦。
两名站在克里斯托弗身后的守卫相视一笑,那是苦笑,也是一种较为欣慰的笑容,他们走上前拍了拍克里斯托弗的肩:“行了,手续昨天弗雷德就办好了,有什么事你就跟他们回家再说吧。”
克里斯托弗似乎哭了,艾伦能感觉到自己肩头那个胡子拉碴男人的哽咽,他悄悄的用怀表触碰一下抱着他的克里斯托弗的腰间,在他耳旁说道:“抱歉,克里斯托弗叔叔,我才刚刚来到这个时间线没几天,很多事情还不太明白。”
哪知这一下,让克里斯托弗停止了哽咽,反而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艾伦。
“你是说?”
“没错,”艾伦眨了眨眼,“回家我再告诉你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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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与克里斯托弗坐在床边,以“有些话想要跟克里斯托弗单独说”这个理由支走了弗雷德,弗雷德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便一个人呆在客厅看起了前几天的NBA球赛重播。
76人对开拓者。
至于克里斯托弗的病情,按照弗雷德的话来说的确有所好转,现在他的样子基本上跟当年没有进精神病院时一样,可艾伦还是觉得他那副像是时时刻刻都打了兴奋剂的亢奋模样,应该再送到“国王山谷”关上六年。
“来吧,艾伦。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还有怀表为什么会在你手里?”克里斯托弗不断做着一种投球手在比赛前的那种摩拳擦掌一样的动作,他现在就像一个刚从幼稚园放学回家的小男孩。
但艾伦已经有些厌倦这种必须不断告诉别人自己经历过什么的日子,不断地跳跃不断地重复,让他感到了精神层面上的口干舌燥。
即便如此,他也一样要继续说下去,因为不继续说下去,发生的一切很可能就不会有后续进展。
“从什么时候开始说呢,我想想,”艾伦举起自己左手的怀表,打开怀表的表盖,向克里斯托弗展示上面的表针,“我总共跳跃了九次,怀表是约翰给我的,在时间变迁前的昨天。”
“才九次啊,我以为你已经轮回过数十次了呢。等等,昨天?你一直在这几天的时间徘徊吗?如果你想尝试中彩票的话,用怀表跳跃时间是没用的,因为或多或少的事件差异,每次中彩票的数字都不可能相同。”克里斯托弗皱起眉头,他以为艾伦是为了大部分人幻想的利用时空穿梭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获取钱财。
但这种事约翰和他早在十年前就尝试过,每一次的跳跃所引起的拓扑学连锁反应都会让他们无法如愿。
“不,我跳跃只是因为你杀了约翰,杀了马丁,杀了我妈妈。”艾伦又想起了马丁被虐杀情景,他在当时恨皮特恨得咬牙切齿。可在这个时空又没法去怪罪克里斯托弗,毕竟他和约翰的位置已经调换过来了。
克里斯托弗听完艾伦说的话后不知从哪变出一张白纸,用桌上的笔在上面涂涂画画,试图跟艾伦解释清楚他所知道的有关于时间的规律。
“我来给你解释一下时间变迁吧。”克里斯托弗在白纸上画了一条黑线,并且在黑线偏向后方的地方点上一个点,“这个黑点是你跳跃结束的时间,如果说你回到了这个黑点上,那么往后的黑线就可以擦掉了,因为未来可以说是毫无规律的在发生,你能做的只不过是避免了比较不满意的未来而已。”
紧接着,他又在黑线的开始画了另一个圆圈,并且告诉艾伦:“但是如果有人在你存在的时间更早的地方改变了过去,你就能够感受到时间的变迁。按照你的年龄来看,你能拥有时间变迁前的记忆,我却没那么幸运了。”
克里斯托弗苦笑了一下,指着那枚艾伦手上的怀表。
但是艾伦却想起了某些事情,他似乎记得大概是在他第二次跳跃的时候,约翰告诉过艾伦他手中也有一枚怀表,让艾伦不需要担心。
“我现在能理解的就是跳跃时空的只有我的精神,可如果穿越时空的只有精神,为什么约翰在把怀表交给我后,怀表会出现在我手上?”艾伦有些担心约翰当初是在唬他,仅仅是不为了让艾伦担心才说出那样的话来,而克里斯托弗接下来的话,正好印证了这一点。
“怀表这件物品的性质我也不太清楚,目前只能告诉你他是一件裂脑人的精神寄生物。”克里斯托弗指了指艾伦左手手腕处的怀表,“如果交给你,那么他的所有权就将会从另一位裂脑人手中传递到你手中,并且在你交给下一位‘持匣人’之前,怀表是不会消失的。”
听到克里斯托弗的话后,艾伦捏着怀表的手越来越紧,他想要在他面前的是约翰,出院的是约翰,在这时告诉他一切的是约翰,而不是一位自己刚认识没多久的叔叔。
倒不如说,他想做的事情,就是把克里斯托弗和约翰的位置再次调换,他感觉他欠下约翰的债太多了。
“有什么办法能让时间变迁回之前的样子。等等,你刚才说时间变迁是其他人在跳跃时空产生的?难道意味着……”
艾伦想到了自己以前的猜测。
“没错,艾伦,”克里斯托弗伸了个懒腰,“怀表很可能不止你手上的这一枚,共济会拥有第二枚怀表。可是我们何必去管那个就连美国政府都无能为力的组织呢,好好过好现在的日子吧。”
怀表还有第二枚?
艾伦惊讶地将目光从克里斯托弗手中的白纸移到他的脸上,却发现克里斯托弗的脸已经扭曲了。
时间再次停止,艾伦赶紧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日记,想要好好记下在变迁前发生的事情。
但已经晚了,在艾伦即将碰到抽屉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压缩成了一个点,等到他再次睁眼的时候,面前是坐在床沿默默流泪的克里斯托弗。
时间变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