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醉月楼门口来了一个男人。腰里缠着白布条，头上还带着白色孝帽子，跪在门口哭哭啼啼的。

“没了天理了！我的爹啊你死的好惨啊……”

男人的哭喊声吵醒了醉月楼中所有人，周围的店铺也都跑出来看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男人给包围了起来。

李杰住的房间，虽然离大门比较远，但是挡不住人声鼎沸，最终也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拉开床帘子朝窗外看。

碧月也醒了，“呼啦”一下打开两个房间的隔断门，走进李杰的屋里。

“这是哪个丧气鬼死了爹的，大清早的就在这哭丧！惊扰了老娘的好梦！”

“说的是啊……”李杰揉揉眼睛，穿上鞋子走到窗前，“前些天只顾着安慰春月，都没好好休息，好不容易睡一觉……”

这么一说，李杰突然想起来，自己前几天帮春月写了封信给她哥哥，告诉他春月爹去世的消息。难不成是春月哥哥闹上门来了？可是在信中，李杰并没有写到春月爹是死在了醉月楼啊。

想到这里，李杰赶忙出门，跑下楼去。前厅里已经凑了几个来看热闹的女人，李杰也凑了过去。

只看到门外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这个男人看起来干瘦又邋遢，一副好几年没吃过饭的样子。男人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男人哭得更是凄惨。

“大家伙都看看啊！就是这个妓/院，强迫我妹妹做娼，还打死了我的爹！连个说法都不给！”

What？李杰越听越觉得，这个男人就是春月的哥哥。他怎么知道他爹是被打死的？李杰写信的时候，只说他爹是暴毙而亡的啊。

周围的人们窃窃私语起来，这时候，楼里冲出来了两个大茶壶，一左一右想把男人给架起来，然而男人并没有妥协，一直挣扎着不起，但是由于身体瘦弱，抵抗不住，最终还是被两个茶壶像拎小鸡子一样拎了以来。

“你们还是不是人了？打死了我爹，还想把我也打死不成？”

“去去去死一边去，就你这小身板还用得着我们动手？”两个茶壶把男人扔到了旁边大街上，“警告你，不要没事找事，不然让你跟你爹一样，埋到乱坟岗子去！”

男人从地上爬起身，“你们等着，等我去告官！你们就等着赔银子吧！”

“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吗？”茶壶抱着手臂，“我还就告诉你，从赵妈这里，你一个大子都拿不到！”

春月这时候也来到了前厅，看到这情景，忙慌着就想走上前去。

李杰连忙拦下春月，摇着头不让她上前。她这个哥哥，听意思就是来要钱的，春月这时候过去，估计不是当了人质，就是被伸手要钱。春月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可不能就这么又填给了无底洞。

男人眼见威胁不成，又改口喊道：“翠果呢？你们让翠果来见我！”

春月听到哥哥喊她的声音，还是挣脱了李杰，跑出门去。

“哥，别闹了！”春月跑过去，跪在男人面前，把腰间的钱袋子摘下来，塞进男人手中，“我给你银子，你别在这里闹了，快点走吧！回家去给咱爹守丧吧！”

男人接过钱袋，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有了变化，但还是装作一副悲痛的语气说到：“人都去了，要钱还有何用？！”

但是，当男人打开钱袋子一看，又变得愤怒起来，推搡着跪在地上的春月，“就这么点钱，你当你哥是要饭的？”

“哥，你听我的，拿了钱就走吧！不要跟醉月楼打官司，你打不赢的！”春月好生相劝着，但是男人丝毫不为所动。

“总之，没有二百两银子，我是不会走的！你们等着！”

男人一脚把春月踹开，拿着钱袋子离开了。

李杰气得胸闷，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上去跟春月哥撕起来了，但是有了春月爹的事情做先例，他担心楼里的茶壶又要动手，再把春月哥也给打死，那春月肯定会恨死他。

从地上扶起春月，李杰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不禁心生怜悯。他心里也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春月保护好，不让她再受到伤害。

周围围观的人逐渐散去，李杰扶着春月回到厅里。

“这样的哥哥，不要也罢了！”李杰愤愤地对春月说到。

春月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李杰看着春月这副样子，越看越心疼，越看越气恼。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他还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他肯定不顾一切地去把那个无良的男人给揍一顿。可是他现在是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还怎么去保护别人。

无助，这是李杰唯一的感受。他心里明白，春月现在，除了无助，肯定有其他更多的复杂心情，那是他无法感受也无法理解的。

厅里的女人们，一个个都是摇头叹气地，对春月投去怜悯的目光。然而，不管是谁，对于这件事都是无能为力。

李杰扶着春月，两人一起朝楼梯走去。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路就这么默默地走着。刚刚走到楼梯口，一个茶壶跑过来，对李杰说到：

“紫月姑娘，外面有人找你。”

李杰有些疑惑，“什么人？”

“一个看着挺有钱的男人，说话也挺有礼貌的。”

李杰看了看春月，春月点点头，示意李杰可以离开。李杰做了个深呼吸，扭头朝大门走去。听茶壶的描述，他好像并不认识这样的人。若是常客来找，茶壶肯定就告诉他大名了，显然这个人是不经常出入醉月楼的，但是又是个有钱人……

李杰心里忐忑着，来到大门口，看到大门外面站着的男人，有些面熟，但是不记得是谁。他走上前去，还没发问，那人开口说道：

“紫月姑娘，你既收了礼钱，为何又不乐意嫁与我铺学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