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侧头朝管家低声吩咐了几句,管家应下后将老爷子的意思传达出去,很快,宾客席上就站起个人。
是顾家的次子,顾景棠。
在场的宾客多少猜到了顾老爷子的意思,顾谌缺席,但婚礼还是得进行下去,这种情况下,由新郎的堂弟代为宣誓,听起来似乎荒谬,但……
已经没有比新郎缺席更荒谬的了。
顾景棠被拉下去换上的还是原本给顾谌定制的礼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偏大,他无奈的整理了一下衣角,那张和顾谌有四五分相似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小嫂子,别介意,只是走个过场。”
他语气和缓,似乎担心周宁时会紧张,特意拉开了细微的距离,站在离她半步开外的位置。
婚礼终于得以继续进行,但气氛已经远不如之前那么热烈,显得沉闷了许多,因为是代为宣誓,后面省略掉了很多环节,只交换了一下戒指,就匆匆结束了。
周宁时被两个佣人搀扶着上了车,回到顾家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顾老爷子猛拍桌子的声音。
“荒唐!”
顾老爷子气得不住的大喘气,“你看看你干的什么畜生事!今天是你的婚礼,你就这样把自己老婆一个人扔在现场?”
“是顾谌回来了。”
耳边突然响起顾景棠的声音。
“顾谌行事向来任性妄为,家里人也都拿他没办法。”顾景棠语气带着了些无奈,“不过这次,也属实太过分了些,爷爷想必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周宁时没说话,只上前推开了门,走进了客厅。
见她进来,顾老爷子稍稍收敛了怒火,狠狠瞪了顾谌一眼:“还不去给宁时丫头道歉!”
顾谌明显是被匆忙叫回来的,漫不经心的靠在沙发里,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衬衣扣子甚至都扣错了两颗,手工定制,价格高昂的西装料子皱得像是地摊货,身上还带着清冽的酒意,闻言视线往周宁时的方向遥遥一碰。
“是要我给她道歉,还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子道歉?那我道歉的可能就多了,谁知道再过段时间,您老会不会又多出几个曾孙子来?”
顾谌似笑非笑的反问,再次将顾老爷子气得青筋暴跳,干脆抄起一个茶杯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茶杯砸在顾谌额角,转瞬沁出一缕鲜红。
“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呆在这里,哪都不准去!”
顾老爷子怒气不减,还要再动手,顾景棠急忙上前:“爷爷,现在大哥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说吧,医生不是说了,您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动气,来,我扶您去楼上书房,让管家把今天的药熬了喝下去睡一会吧。”
话说得很漂亮,顾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总算是被顾景棠搀扶去了楼上。
这样一来,客厅里反倒只剩下了周宁时和顾谌。
周宁时摸索着想要去找自己的拐杖,顾家在这方面算是相当贴心了,盲杖轮椅一个不少,都好好安置在她能拿得到的地方。
她正要把拐杖拿起来,却摸了个空。
顾谌先她一步,把拐杖抢到了自己手里,还作势挥了挥。
“小瞎子。”
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顾谌拿着拐杖转动了一会,懒洋洋的开口:“听说你是车祸瞎的眼?到现在四五年了?”
周宁时摸不准顾谌想要做什么,这人先前给她留下的心里阴影实在太大,在他没出现在婚礼现场的时候,心里还庆幸了一把,没想到婚礼刚结束,他就回来了……
下颌突然一痛,被一股力道强行扳了起来。
“小瞎子,婚礼上没见到我,是不是很高兴?”
耳边响起的语气轻柔无比,却让周宁时一股寒意直窜上骨髓。
她什么都没说,甚至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但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像是无所遁形。
“当然了。”
周宁时收紧牙齿,难掩嗓音里细微的颤抖,“我也担心你会不会再把我拉去当活靶子。”
她的话让顾谌稍怔,而后愉悦的笑了起来。
下颌被松开,顾谌玩味的拍了拍她的脸,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的瞳孔,道:“活靶子那是最低级的玩法了,你听没听说过狩猎游戏?就是古代的围猎,把人赶到林子里,像捕杀动物一样,围剿,猎杀,有些运气不好的,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听他说到一半,周宁时就受不了了,只想干呕。
顾谌笑意更盛,慢悠悠的补上后半句:“你要是感兴趣,下次可以去试试,试试你运气好还是不好。”
“少夫人,医生已经到了,可以开始今天的例行检查了。”
佣人的声音突然传来,周宁时如蒙大赦,立刻应了一声:“我这就过去。”
为了确保孩子能健康生下来,顾老爷子没少费功夫,请来家庭医生每天检查一遍她的身体简直是必须的。
好在顾谌也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随意将手里的刀抛在茶几上,没有再说什么.
一连串的检查麻烦又繁琐,再加上周宁时有意磨蹭,等做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吃过饭后,周宁时在佣人的搀扶下才回到卧室。
房间内一片寂静,但她却可以听到,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顾谌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