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听了这话心里还挺高兴。
马科长又点了两样了解的,说:“你们偷窃的事情,我们本身就掌握了,郑团结也如实交待了,你想瞒只能是加重处理。”
大虎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心想团结这货咋这么没出息;又为自己名声在外心里也高兴,话不多:“你们都知道了,额也没啥好说的了,你们说啥就是啥了!”
马科长说一样,他点一下头。
说到每次他偷的东西有七八十斤时,马科长问:“这些,你是分两回带着翻墙吧?”
看马科长脸上不相信的表情,大虎觉得马科长有些小瞧自己了,睁眼道:“两次?实话给你说,这还值当分两次!而且不是七八十斤,都是过百斤了。”
马科长又让人将刘大虎带回值班室,自己也跟了过来。
路上他想着处理的方法。照理这事儿没什么好想的,抓了贼,重罚;有钱了好说,没钱赎就交地方派出所。可这两个年轻人是柳庄的,农民家有个啥钱罚,厂子跟柳庄在一块儿,弄得重了也不好看;再说也是初次犯事(是头一回被抓)。马科长想了个好办法,正好也能解他心中的好奇。
到了值班室,他吩咐:“小孙、小李,你俩把他们准备偷走的赃物,抬到库房叫库管过磅称一下。”
过了一程,小孙小李两人回来了,说一条麻绳串的称了四十三斤,另一条称了一百五十一斤。
马科长一听暗暗咂舌。
马科长说:“刘二虎、郑团结,这偷盗罪可是重罪,看你们是柳庄人的份上,又是初犯,给你俩一个机会。一百五十斤的东西,你俩带着能翻过墙,就饶了你们这一回;如果翻不过,就不要怪我将你们交地方公安局。”
马科长想得主意是,要看着刘大虎怎样能负着重物翻墙,当然没那么容易,如果称下来真是一百斤,他也是要加个十斤二十斤的;如果刘大虎能负着翻过墙,就放他这一回。没想到竟是一百五十斤,这可是一个壮成年人的份量。
郑团结一听心道:娘诶,这还不如将额直接交公安局得了,一百五十斤的东西,额体重才一百二。
大虎听了却高兴:“能行么!这还有啥说的,这额要翻不过去还怨谁!”
郑团结一想,瞎好总是机会,死马当活马医了;也答应了。
马科长带保卫科的人带刘大虎郑团结来到厂后。
刘大虎偷得那一百五十斤的麻绳串也带来了。
到离墙三十来米的地方马科长站定了。说:“你俩谁先来?等你们跑出十来步后,我们在后面走,我们走到墙跟下,你们要还没翻过墙,就什么话也不要说了。”
郑团结一听又加砝码了,更泄气了,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大虎一听却觉得有道理——虽说又加了难度,但人家不能站那等你当一晚上的慢慢爬啊?
郑团结先来。
他是没一点儿信心了,套上百五的“枷”,就压得腰成虾米,大虎让他腰挺起来也做不到;前面的重量都在肩脖了吊着,跑出去几步后,就自己蹲了下来,说:“额不行了!”
大虎骂团结了句“木怂”。
轮他了。
大虎双手心里唾了两口唾沫,擦了擦,用力套绳圈搭在前胸后背;又紧了紧腰带。听马科长说了“行”,大虎两手帮托着前面的重物,腆胸叠肚就往前跑。
他也是自信加上“求生”发挥了潜能,看得马科长几人眼大,看那刘大虎快到墙根下了才反应过来,马科长说声“走”,几人向高墙走去。
几十米手电光中看得朦胧,等到了墙根下,已见刘大虎骑上了墙头。几人都桥舌不下,心说乖乖还是个人才。
刘大虎骑在墙头叫道:“马科长,额做到了,你说话可要做数?”
马科长心说这刘大虎空有一身蛮力,脑子怎么这样笨,还不走问这话做什么。他说道:“你先不要讲别的,先将那些东西扔下来,难道还想带着东西跑吗。”
刘大虎费力摘下项肩上的麻绳,将那些东西松手扔了下去。他就算再笨,此刻也听出马科长话里的话来,跳下墙,一溜烟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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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团结呢,家里也没钱,“一零七”厂要罚两千块钱交不出来;好在他二舅这几年在外面投机倒把有些货,他妈到二弟家相求借了钱,赎出了郑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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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大虎,刘爱民不想费心也操尽了心,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了。
乡里马上就要春季征兵,刘爱民想让大虎去参军。农村青年当兵回来又不分配工作,不求他在部队能有什么出息,只要能改掉他这劣性,以后复员回来后能好好过日子,刘爱民就烧高香念弥陀了。
他小心地向刘大虎提了此事。说,你要参了军也是光荣的,要是表现好能转成志愿兵,能长久吃公家粮,那就更是好了。你看呢?
没想到大虎想一想倒答应了。
在刘大虎心里,从小到大没想过什么理想,如果说有,那就是曾幻想过当一名解放军,穿一身正宗的绿军装、持着冲锋枪,威风凛凛。
刘爱民喜出望外。
只要大虎答应,为他参军的事儿刘爱民就是再花钱寻人,他都愿意。
刘爱民还想了凭自己三代贫农的好成分,政审应该没一点问题。
可还没到那一关呢,只体检第一关,刘大虎就因为有纹身而被拒了。
看到怏怏地刘大虎回到家,刘爱民忙满怀关切地问:“大虎,体检咋个样?”
刘大虎没好气地说:“没通过!”
“咋能没通过呢?”刘爱民一听佝偻的腰都僵硬了:“你身子壮得跟犍牛一样,举个小牛犊都没问题,咋能没通过呢?!是啥原因呢?”
“没通过就是没通过!额咋知道原因呢!”刘大虎不耐烦地给刘爱民撂了一句话,就走了。
刘爱民跑到乡武装部打听,知道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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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莺飞草长,田地里的麦苗也窜节儿似的生长。
正是一年最美时光,也是农活最忙的时候,麦地里拉粪、施肥、锄草,留得春播的田地翻地、播种,只有看得见的日出日落,没有做得完的农活。
这些活儿刘爱民一个人在田地里忙得顾不得抬头看一眼春景,早先家有四个男娃加个他、分得八亩田的喜悦早已不见,抬袖抹汗捶一下腰之间,只能“唉”地叹息一声。
大虎不能再偷“一零七”厂铜铁,身上无钱;也因认为雷老虎看不起自己,懒了拜雷老虎为师之心,少有到县城去;春暖后田地里每日都有人,也断了他去乡废品收购站墙后梦幻之旅,在家有此无聊。
无聊就想着要做些什么事情。四毛建议他去少林寺学武。对此大虎嗤之以鼻,到少林寺当和尚,纵使学得飞檐走壁十八般武艺又怎么样,不过是一辈子念经吃素近不到女色的和尚。都懒得跟四毛费这口舌,他这年龄光谋个嘴是能知道女人的美妙吗,只能给他一脚,骂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