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阳走进店内的后厨，看到眼前的情景却不禁皱起了眉头。自己走后，林雨诺只好贴广告招了几个厨子。

可因为多数相对优秀的厨师都被朝胜公司握在了手里，明知道程阳和朝胜公司有矛盾，就更加不敢到程阳的店内工作了。

本来林雨诺作为林氏的大小姐，林氏的势力范围也不小，按理说也是招揽得到一些人的，只不过林立天与林雨诺闹翻之后不仅断绝了她的经济来源，也暗示了这边的厨师不要去林雨诺那里。

几方为难之下，林雨诺只好聘用了一个年迈有些糊涂的老厨子和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小学徒。这两人，一个过于年迈，虽然经验充足但手脚已经不怎么灵便，脑子似乎也开始有些糊涂了。而小学徒虽然手脚伶俐也好学，毕竟还太年轻。

这样的厨师做出来的菜虽然也不算难吃，但也只能差强人意。况且……厨房里满是油污，这对程阳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长年累月积累的油烟，如果就这样任其堆积不去打扫，会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也会影响菜色的味道。

程阳并不是一个特别有洁癖的人，但对于工作他是一丝不苟的，像这样的厨房他绝对一秒也待不下去，顺手拿起一块油腻腻的抹布，用肥皂洗了洗开始擦拭厨房里的器具台面。

老厨子和小学徒两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个突然闯进来开始打扫卫生的年轻人究竟是谁，还一边打扫一边满脸嫌弃。

“你看看这个墙面的瓷砖，好好的白瓷砖都脏成什么样子了，你们不觉得难闻吗？”程阳一边努力擦干净锅台后的瓷砖一边满口抱怨，

“你是谁？”小学徒忍不住问程阳，“怎么突然闯进我们店的厨房，我没有见过你。”

程阳看他虎头虎脑还有点傻呆呆的，有点好笑，拍拍胸脯说：“这家店是我的，你说我是谁？”

“我不信。”小学徒咬咬下嘴唇，“这家店明明是老板娘的，你是哪来的？是不是和前段时间整天来的那个人一样打什么坏主意？”

程阳虽然觉得好笑，但这个小学徒性格他还蛮喜欢。“前段时间来的人是谁？”程阳顺口问了问。

“我不认识，”小学徒摇了摇头，“好像很有钱，开一辆很贵的车，每天骚扰老板娘，说什么……谁回不来了，让老板娘跟他走。”

小学徒说这段话的时候满脸厌恶之色。他是真的非常讨厌那个油头粉面满脸假笑的男人，每天以一种……令人反胃的姿态来和老板娘谈什么听不懂的条件。其实那个男人看起来并不是令人生厌的样子，但在他看来总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觉，像是目的不纯。不，是一定就是目的不纯，老板娘那么好看，听说未婚夫还在很远的地方，一定是……

“放心，他以后不会来了。”程阳放下手里的抹布，满意地看着刚刚擦干净的瓷砖墙面，“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你们老板娘那个没良心的未婚夫。现在我回来了，你该不想让我走吧？”

“你是老板？”老厨子混混浊浊的眼睛似乎突然一亮，“听老板娘说你厨艺非常精深，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我也没有特别棒啦。”程阳非常敷衍地谦逊了一下，“有什么事先说。”

“你能不能收下小虎这个孩子，当个学徒当个帮工都行，我不想让他再做个做大锅饭的乡下厨子了，这孩子有天赋……”老厨子说着说着竟然有些老泪纵横，“这孩子是被他父母丢在野外的，跟着我混口饭吃，但我只是个乡下做红白喜宴的厨子，教不了他多少东西……”

程阳有点明白了这个意思：“这个小伙子叫小虎？他是你徒弟？你想让我收下他？”

“是，是这样。”老厨子咳了一阵继续说，“我本来想的是让小虎学着继承我的手艺混口饭吃得了，想不到他这么有天赋。我老头子虽然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但对于年轻人有没有天资还是有点数的……老板你要是觉得他还行，就收了他当个学徒吧。”

“行，先让我看看。”

程阳走近仔细端详小虎，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和楚烟春差不多年纪，因为吃的苦受的累多，反而长得更加壮实高大，有些成年人的身架。一双圆滚滚的眼睛还有点稚气，有点懵懂的样子，眼神倒是挺有灵气。

“都会做些什么菜？”程阳点点头，觉得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都是些乡下宴上的菜。”小虎有点紧张，目视前方说道，“店里菜单上的菜也会一些。”

“挑你最拿手的做一道出来，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你师父说的那样有天赋。”程阳笑了笑，指着那边的锅台说道，“如果有些可圈可点的地方，我就收你做我第一个弟子。”

小虎点了点头，但脑子里还是蒙蒙的。他知道老板娘经常提这位老板厨艺多么出色，但一直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虽然张爷爷跟他说他对厨艺有的是天赋，但关于自己能不能入这位老板的法眼，小虎还是没个底。

他自小跟张爷爷在乡下给人办流水席为生，做的最好的几道菜也不外乎是流水席上的八冷八热四大件之类的东西。

要说最擅长的，那就只能是羊肉萝卜汤了。这在一些地方的流水席上是道一定要有的菜，荤素搭配，做法也不算很难。自他小时候开始给爷爷搭手时起，做的第一道菜就是这个。

程阳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着小虎从冰柜里拖出一块羊肋排，几刀下去把肋排干净利落地分成了大小接近的几块，整整齐齐。

程阳暗暗点头，虽然没有什么技巧，但功底却很是扎实，力道也够。看着体质不错，也许是个修习锤刀的好材料，待会问问木遇陵。

小虎虽然紧张，但做菜的时候还是一丝不苟，手下也行云流水，把萝卜和羊排骨分别焯水，捞出浮沫，放进锅里加配料，火候控制等等一气呵成。

由于流水席的菜并不需要精工细作，所以这道汤不是慢慢煲出的，而是直接用高汤炖煮的。说是羊肉汤不如说是高汤炖羊肉。

因此制作时间也被缩短了不少，没过多久，汤锅里就传出了香味。对程阳来说，这道菜的味道还有一些不足，羊膻味没有完全去除，食材融合不够好，火候也是差强人意。

但对于这次考验来说，已经比程阳想象的强上许多。不知道是这个老厨子对小虎倾囊相授还是小虎天赋过人的原因，虽然还有点生涩，但确实在这个年纪上算是不错了。

而且程阳主要看中的是，这个孩子身体壮实，力道足够，又能够吃苦，学习锤刀再好不过。

锤刀门里的弟子当然有不少练武多年天赋过人的，但他们大多出身于富贵或者起码宽裕的家庭，在吃苦耐劳这件事上不如这样一个过惯辛苦日子的孤儿。

拿起勺子稍稍尝了一口，味道有点过于浓重了，不过红白喜宴用的菜式一般也都有调味重的特点。总体来说无功无过，没有太大惊喜但也没有失望。

如果说作为一个开宗立派的大家，显然是不够的；但如果是一家正统的餐馆的掌勺大厨，这种四平八稳又行云流水的作风确实最合适不过了。程阳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是满意。

“做的还不错，以后可以跟着我学些厨艺。”程阳点点头答应了，“张大爷，您年龄确实大了些，不如……去前台帮雨诺做账吧，那里轻松一些。”

老厨子也明白程阳是看他身体不好，感激地点点头答应了，末了嘱咐小虎千万好好跟着老板学厨，看得程阳有些感触。

“木师兄，木师兄？”程阳趁空出来唤了两声。

“什么事？”正百无聊赖喝着茶的木遇陵答应了一声，似乎有点困倦。

“我有件事请你帮个忙。”程阳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我收了个小徒弟，身体倍棒，能吃苦还伶俐，想问问你能不能教他点锤刀入门的东西。”

“那你自己不能教？”木遇陵虽然为终于有事可做感到高兴，但还是欲拒还迎的问了一句，“我记得你刀法可不比我差了。”

“我那是自己学会了，”程阳嬉皮笑脸，“教徒弟那可远远不如你。”

程阳这话倒不是说假话，虽然他自己的刀法已经超过了木遇陵等人，但关于刀法基础等方面的东西，还是木遇陵这种体系完善理论清楚的人来讲更好。加上木遇陵这个人面善心硬，眼神贼准，训练起来比谁都狠。程阳虽然怕麻烦，但既然收了徒弟也就一定要想办法教好他。

再说了，还指望这个徒弟以后给自己的分店掌厨呢。程阳已经做好了打算，既然孙清河决定要对自己下手，那自己也就完全不必掩饰自己的野心了。

而这样一个小小的餐馆绝对不能容纳他的野心，这一切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