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甄骏手撑着额头，问的时候侧着头看她，想把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全都给观察清楚。

虞云看了他一眼，无奈道：“我本来不想挑明的，经过之前那件事儿，你应该早就死心了。”

甄骏脸上发烧，为虞云表现出来的好像被逼迫一样的无奈，但他还是坚持着，“我送你圣诞礼物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是，圣诞节送礼物的人太多了，你顶多算送的精致点。”虞云道：“刚才在那个店门外面，你问我喜不喜欢的时候语气有点不对，我在店里仔细捋了一下，觉得你有可能对我有好感。”

虞云声音温和又无奈，“但我对你没那种好感，而且我想着，说不定我想错了。没想到你这么敏感……我才察觉到没一会儿，你就知道我知道了。”

甄骏嗯了一声，勾出一个笑，“刚才我跟你聊周骅，你没跟以前那样沉默，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后面你越说我越觉得不对劲儿。自己猜来猜去的没意思，干脆就问了。”

虞云点点头，“现在问清楚了，估计也死心了，以后当同学就好。”

甄骏喉结动了动，说：“也是，当同学，也不错。”

两人沉默的吃完饭，点的菜有点多，没吃完，虞云拿取餐点那里的免费饭盒装了剩下的菜跟甄骏往面走。甄骏看到她手里提着的三个饭盒，调侃道：“不是吧，连他花钱买的菜你都舍不得？”

虞云脸上发热，是那种被人看破之后的不好意思，她强撑着道：“没，就是浪费粮食不好。”

虞云上公交车之后跟他挥挥手，车子启动，除夕这天坐公交车的人多，虞云运气好，时间刚好错过人流高峰，回家的时候虞行军正在跟夏妤两个贴窗花，两人脑袋凑在一块儿亲密又和谐。

虞云眼前恍惚了一下——场景变成了乡下的那种老式的雕花窗子，上面有挡风的毛玻璃，虞行军一身不合身的西装，他弯着腰跟一个穿着浅蓝色棉袄的长发女人凑在一块儿贴剪的特别好看的红窗纸，女人好像察觉到她回来了，侧头看过来，张开嘴叫她。

“虞云回来了？”含着笑的声音连名带姓的叫她。

虞云瞬间清醒过来了，她看了眼站在落地窗旁边一块儿回头看她的虞行军跟夏妤。虞行军冲她展示了一下手里的剪纸，心情不错道：“你夏阿姨剪的，好看吗？”夏妤在他旁边捂着嘴笑，还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臂弯，“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虞云缓缓走到门前，进门之前说：“剪的这么丑，的确没什么好炫耀的。”下一秒，她身后的虞行军就吼着叫她名字，“虞云！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虞云没说话，虞杰在客厅里抱着水果拼盘吃，听到虞行军的吼声，幸灾乐祸道：“又嘴贱了？你等着吧，我看你今年过年前得吃上一顿竹棍炒肉。”

虞云把他放空气，看都没看他一眼，脚步不停的上了楼，上了楼才想起来手里提着的饭盒还没放到厨房。

晚上吃饺子的时候虞行军眉头一直皱着，时不时看两眼楼上，夏妤坐在他旁边看见了，就说：“要不让虞杰上去把虞云给叫下来？晚上还要一起跨年呢。”

虞杰慢吞吞的吃菜，完全没有上去叫人的打算。虞行军拉不下面子，“我们家也没有说必须聚一块儿了才能跨年，随她去，爱吃不吃，要不是看她那么大了不好打，她能安安稳稳的养这么大脾气？都是惯出来的毛病！”

虞杰看了他没说话，安静吃饭。

夏妤摸着他的背给他顺其，“原来你是怕把人给饿着，你放心，她回来的时候我看她手里提了好几个饭盒，应该饿不到。再说了，她要是实在饿了晚上下来吃就是了，之前我给她留了一些饭菜在厨房里，她想吃自己拿就好。”虞行军眉头一皱，“爱吃不吃，关我屁事。”他伸筷子给夏妤夹了一筷子菜，“行了吃饭，别提那个糟心玩意儿了。”

虞杰吃菜的动作一停，抬眼看了眼脸色很不好的虞云军，垂下眼安静吃饭。

虞云晚上的时候把盒饭拿去厨房热，厨房里都是吃剩下的残羹剩饭，她懒得看，热好就端着盒饭上楼吃。吃完把盒饭扔走廊垃圾桶里以后看了会儿书就睡觉。

篮球找你周骅同意她的一时气话让她退出篮球队之后，她就再也没练习过了。

除夕夜的时候周骅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拍的放烟花的夜景，照片里有一个小细节，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照片右下角那里有一个反光点，那是一块表，被衣服袖子遮住了大半，只能模糊看出个轮廓。

虞云睡觉之前翻到这条说说，她仔细辨认到睡觉之前还是没看出来这到底是不是她送的那个表——不过她觉得多数可能不是，她送的那个可能因为太过廉价早就被对方陈灰了——虽然那是她这几年的过年红包。

虞云他们家今年刚搬到这个城市，过年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来拜访。这年过的比以前轻松，开学时间来得很快，几乎是眨眼睛就到开学。

周骅这个年过的很烦，没完没了的上门客人，还有按照惯例需要他去拜访的人家里，直直走了三天他才走完。空间里那条说说倒是有不少人点赞了，但没有一个是他希望的那个。

周骅觉得自己这种情绪不大对，他不能这么下去了，所以过完年直接埋头作业清空思绪，用五天时间做完整整一个暑假的作业之后他感觉神清气爽。

紧接着，就要开学了。

他刷了刷班级群，里头多数人都在疯狂交流作业，一张张作业照片把群聊彻底刷屏。他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到自己想看的那个人，点开群里的列表，对方显示不在线。

开学那天天气很冷，下着细细小雪，虞云照旧包的严严实实，背了一书包的作业去报道，走到教学楼的时候没注意脚下，整个人往前呲溜一下，眼看脑袋就要在台阶上磕个头破血流的时候衣服后领被猛地一拽，让她呈四十五度角悬在地上。

“喂……”周骅手上猛地一个用力把人拽起来，“你多少斤啊怎么这么重。”“以后衣服穿薄点，穿这么厚我拽都不好拽。”

他说了好几句话才发现旁边的人一声不吭，看过去视线就对上虞云看过看的眼睛，他一愣，“你看我干啥？”

虞云收回视线把掉在地上塑料杯子捡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头，“没什么，就是一个暑假时间，你哪儿来的东北腔？”她忽然觉得有些讨厌周骅了，她都已经很认真的决定放弃这段没结果的暗恋了，为什么他还要忽然跑出来拽一下，把她又拽回泥潭里？

周骅今年拜年的时候姑姑家里来了一个远方的东北孩子，性子还不错，整天追着他要跟他玩儿，走的时候还嚷嚷着下次要跟他一块儿玩儿。待一块儿的时间长了他说话也带了那么点味儿，不严重，很快就能矫正过来，只不过没想到一开口就被对方给听出来了。

周骅道：“被亲戚给带歪了，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虞云嗯了一声，两人沉默的并排往上走，进了教室门之后被里头闹哄哄的景象轰灭了沉默，虞云坐到自己位置上，周骅坐在她后面，周骅刚坐下就被之前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几个围住借作业了——像这种救人一命的危难时刻，他当然二话不说就借。

虞云的位置道是安静，只有各科委员收作业的时候到她这里敲敲桌子，虞云把作业交出去之后对方就气势汹汹的抱着薄薄几本作业奔向下一个人。

第一天主要就是报个到，收作业检查作业下午再打扫卫生，虞云跟两个女生和两个男生分了一组，另外四个人还没从寒假的劲儿里脱出来，不是懒洋洋的打哈欠就是凑在一块儿打闹。虞云看了一眼，自己把大半打扫之后就上去了，另外几个回教室比较迟，放扫帚的时候还在念叨“某些人”走的早，扫了一点就跑了，什么人啊之类的。

虞云看了说话的女孩子一眼，那女孩被她看的嘴里的话一卡，嘴唇动了动，翻了个白眼不说了。

周骅对这些一无所知，他被班长妹子分配的是留在教室里头擦玻璃，几下就擦完了，听了会儿教室里公放的歌之后就底下打扫的人就陆续上来了，等老班讲完话他把篮球一抱就往下走，路过虞云的时候脚步一停，侧头看了她一眼，迟疑道：“…打篮球去？”

虞云看了他一眼，成心气他，“然后再被你给虐一顿？”

周骅抿紧唇，一言不发的抱着篮球走了。虞云低着头继续看书，谁都没注意到留在教室里的几个女生所有所思的看着虞云。

从那之后周骅再也没叫过虞云一起打篮球，虞云自虐一样的觉得挺好，反正他们两个一开始就没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