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怪,北边向来风调雨顺,从不曾有过什么天灾,今年突然热了起来,一连几个月都不下雨。开始的时候,还没人觉得有什么,可后来河水干涸,土地开裂,田里的稻子一批接一批的死,很快就连日常所需的水源都没有了。
先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因缺水而死,跟着城里的大人也到了。
灾害最严重的苗城城守连自己家地窖存的水和粮食都搬了出来,依旧没有丝毫作用。城里不断出现渴死饿死的人。
光是折子上描写的场景就足够人心惊胆战了,亲临其境者,不知何等悲惨。
南疆王算不上什么野心勃勃之辈,他秉承着先帝旨意登基,不曾有过对外扩张的念头,只愿境内百姓安居乐业。闹成现在这样子,他实在是头疼。
实在是因为南疆历来气候宜人,故而粮食产量一直十分稳定。每年南疆都会出售大批粮食给北越和东朝等,来换取桑树陶罐等用来饲养蛊虫。
就连国库内都不曾储备多少粮食,多是银钱。
且就算买了粮食,若是这天一直不下雨,也没办法。可苗城距离皇城甚远,离他最近的城镇亦饱受干旱之苦。
若是想要用水,最方便的是从东朝的渭河调水。想到这儿,南疆王头更疼了,东朝王素来精明,要是前去求他,不知要付出什么代价。
长老们在下面说了半天,半点回应都没有,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就见南疆王正靠在椅子上出神。其中最为年老的长老禁不住咳嗽一声,加重声音,“王上!”
南疆王适才回神,露出掩饰性的笑容,“诸位方才说的什么?”
“王上先前眉头紧锁,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长老沉吟片刻,开口。
南疆王正想和他们商量这事,“苗城那边大旱,如今这国库虽有银钱,却没粮食,若是想买粮,需得去北越,只是这一来一回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且,这水源也是个麻烦事,东朝那边……”
长老们还不知道这事,乍然听闻,不由皱眉,互相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齐刷刷地问:“敢问王上,这苗城是何时开始闹灾害的?”
“约摸半个月前。”约摸半个月前,苗城的情况才严重起来,苗城知府察觉不到,派人送了信过来。
“各位可有什么计策?”南疆王满脸希翼地看向他们。
“王上,这是有妖孽作祟啊!”先前他们还对那信上说的什么灾星下凡半信半疑,现在已经是确信了。若那姜知意不是灾星,怎么会一来就导致国内大旱?
长老们义愤填膺地说着,南疆王面色古怪,可看他们说的唾沫横飞,斩钉截铁的,禁不住相信了几分。又听他们说姜知意竟然和重明玩到了一起,他心里头越发肯定了。
重明打从出生就天降不详,这些年一直拘着他才没闹出祸事。如今这天生不详又加个灾星转世,怪不得苗城大旱,这分明是老天爷在警示他。
南疆王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气的脸色铁青。要知道要是一直不下雨,旱情无法缓解,他是要下罪己诏的。明明是这两个灾星害的,却要他这个皇帝来背锅!
“长老们以为,该怎么办?”南疆王面露愁容,一副认真询问他们的样子。
就算真的要处置了姜知意,也不能由他这个皇帝说出口。毕竟,姜知意并非南疆的人,又是姜氏商会的东家,要是日后旁人来算账……
南疆王心里头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长老们不知晓他的心思,异口同声地道:“我等认为,应当对姜知意处以火刑,用以平息天怒。”
“这……”南疆王面露迟疑。
长老们对视一眼,快速开口:“王上仁慈,可这姜知意明知道自己是灾星,还要来南疆,分明是故意祸害我国百姓。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对她仁慈?”
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的,南疆王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些老家伙还真是能言善辩,就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据他所知,姜知意明明是被他们囚禁在宫里的。
不过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装作为难的样子点了点头。长老们这才松了口气,面带喜意地离开。
南疆王冷笑着看着他们的背影,抓起桌上摊开的奏折,拿起笔快速写了两行字,随后将奏折合起来。一旁的公狗连忙伸手接过,放在那堆已经批阅好的奏折上面。
重明从发现自己百毒不侵后便尝试着操控蛊虫,到如今已经有三四个年头。他用来实验的蛊虫不计其数,而无一例外的,他指挥起这些蛊虫就如同指使自己的身体,毫不费力。
他原以为自己有了这个能力之后,先前那些视他为不详的人会喜爱他,结果换来的却是恐惧和更加严重的监视。
自此之后,他便对这些人再来了期待。
重明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纵使他在指挥蛊虫上是天纵奇才,但没有银子,想要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实在是太过艰难。
姜知意根本不知道,她将那个令牌给他,意味着什么。
故而安插在长老身边的耳目将他们准备烧死姜知意一事告知他时,他心底的魔鬼一下子冲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
重明当即带着人前去见南疆王。
南疆王得知他过来,几乎是本能地露出一抹厌恶,张嘴就准备让身边的大太监将人赶回去。
外头突然传来两声惨叫,重明迈步而入,肩膀上趴着一只通体漆黑的毒蝎,蝎尾刚刚扬起。南疆王“咕咚”咽了口唾沫,大太监硬着头皮挡在他身前,挤出一张笑脸来,“奴才见过圣子,圣子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让开。”重明眼睛看不见。但他幼时一直期盼能见到父王母后,从下人口中得知御书房的位置和模样后,就一直在心里偷偷描绘御书房的场景,所以一路走来,什么东西都没有撞到。
但这样子落到南疆王眼里就觉着邪性了。他明明第一次过来,却好像来过无数次一样,熟络的好像每天到这儿的人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