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
虚弱的姜知意张了账嘴,左右张望,想要唤婢女过来倒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样。
秦如冽见状,亲自端水过去。
“皇上一直在这儿守着?”
喝完水,姜知意感觉喉咙舒服多了,声音也变得圆润了些。
秦如冽面上划过一丝尴尬,别开目光讪讪地说:“想得美,朕哪儿有时间守着你。不过顺道过来看看,你恰巧醒了罢了。”
“哦,是这样啊。”
姜知意笑笑,眼底的戏谑悄悄敛去。
“这是东朝特制的肌颜散,能加速愈合伤口,保你不会留疤。”秦如冽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过去,片刻后又犹豫开口,“这膏药涂起来有些疼,你自己考虑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
世上有哪个女子不在乎容貌,没了好皮囊,她还怎么勾引皇上?
疼便疼些吧!
姜知意毫不扭捏,伸手就要收下,秦如冽却突然撕开她的袖子,动作迅猛,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想做什么?”
狰狞的伤口外露,翻着猩红的皮肉,姜知意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长得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尊贵雅然,怎的举止如此粗鲁……”
察觉到男人是要亲自为她上药,她忍不住小声嘟哝。
秦如冽凉凉地看她一眼,冷刀子般地开口:“朕能为你上药就不错了,少废话。”
话虽如此,男人的动作却因着这番吐槽轻柔了许多,甚至还时不时在她伤处轻吹上两口,为她缓解紧张的情绪。
姜知意看着秦如冽专注的侧颜,忍不住调侃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皇上碰了我的身体,莫不是打算以身相许?”
“嘴还能贫,看样子是不痛。”
男人手指一摁,一大坨珍贵的药膏重重抹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疼得她呜哇呜哇大叫。
“啊啊啊!你谋杀啊!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
“玩笑?”男人冷哼一声,放下瓷瓶,“你什么身份,也配和朕开玩笑?”
“……”
死男人,不解风情!
她暗骂了一句,然后气鼓鼓地把头偏向一边。
“行,您高贵,您是皇上,是小民僭越了。小民现在要休息了,皇上能去别处吗?省得我睡觉打呼噜,碍了您的眼。”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我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我就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商人!皇上满意了吗?”
秦如冽几时见过敢这样跟他呛声的女子,气到脸色都白了,抬步就向门口走去:“齐王已经出宫,这几日,就好生养着吧。”
不知是不是她太放肆,惹得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生气了。
接下来几天,秦如冽都没再出现在萃赏轩,只是常赐些补品,让她知道他还记得宫里有这么号人。
一日大早,百灵照常将宫外的消息递进来。
这次的消息只有八个大字,却叫姜知意惊骇不已,慌得连描眉的笔都断成了两截——路遇埋伏,剿匪失败。
“怎么会……”
砰!
信纸刚刚燃尽,房门就被人给粗暴地一脚踹开了。
只见秦如冽铁青着俊脸,将她从梳妆镜前提溜了起来:“齐王带来的人果然不简单,这次是朕瞎了眼,连你这样的女人也敢信!”
“皇上,你冷静一点,你弄疼我了……”
姜知意拧眉看着男人死死掐住自己的手腕,无奈地解释,“这次行动失败并非情报有误,我怀疑是出了内应,皇上可以细查。”
“查?”
秦如冽眼中怒火跳动,大手掐着她的脖子把人抵在柜前,咬牙切齿地说:“还有什么可查的?五千精兵十不存一,朕身边的内应不是你还能有谁?!你信不信朕杀了你!”
“五千精兵?!”
姜知意听闻是五千精兵时,心内也猛地一惊。
五千精兵攻下一座小城池都够了,剿个匪怎会损失如此惨重?
她心下着急,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才能重获秦如冽信任,只见秦如冽已经对着外头的侍卫冷冷下令:“把这女人给我拿下!押入地牢!”
画眉和百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进来想要护住小姐,却被身手利落的侍卫一掌一个,劈得晕倒在地上。
丝毫不给申诉的机会,姜知意就这样被架入阴冷的地牢。
她伤未好全,只能靠在墙壁上思考缘由,身上的华服被囚服替代,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消瘦憔悴。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五千精兵说没就没了?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串钥匙碰撞的声响突然在地牢响起,似乎是狱卒正带着什么人向这边走来。
脚步声顿住时,牢门前已经多了一个人,嗤笑清晰张扬。
“果真是你做的。”
秦若渊的目光凌厉,声音带着居高临下。
他一身紫袍半丝褶皱也无,手掌慵懒地把玩着两颗琉璃珠,吩咐狱卒开门后退下。
若非知他心机深沉,姜知意还真会被这副皮囊再次迷了去。
“王爷什么意思,民女听不懂。”
“皇兄前脚出兵剿匪被伏,你后脚便锒铛入狱。你说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民女愚钝,至今不知何事惹怒了圣上,不如,王爷来告诉我?”
姜知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回答得滴水不漏,倒把秦若渊逗笑了。
“你是有几分手段,只可惜站错了队。本王是个惜才的人,你若肯求本王,本王随时可以救你出去。”
“不劳王爷操心,暂时还死不了。”
“不识抬举!你可知如今这情形,只有本王有能耐救你!”
秦若渊见她不领情,突然起了怒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死死扣紧,“对本王服个软会怎样?”
姜知意吃痛地蹙紧眉心,脑海里翻涌的全是上一世的血海深仇,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凉了几分:“是啊,王爷权势滔天,翻云覆雨间便可定人生死,小民算什么呀,不过是颗棋子罢了!让棋子服软,有必要吗?”
被她眼中的恨意震住,秦若渊眯了眯眼,不解地问:“你究竟为何如此恨本王?本王是真心心悦于你。”
“真心?”
姜知意冷哼一声,继而笑了。
一句“你怕是真心贪图我姜氏家业”没有说出口。
“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们这样的人物哪儿来的真心?莫要逗着小民玩了。”
一句凄苦的自嘲,却是姜知意悲凉的一生。
曾几何时,她也真正爱过这个男人,只可惜输得一败涂地。
所以她再也不信什么真心。
“王爷请回吧,地牢里脏!”
她比了比门,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秦若渊的视线在她脸上静静停驻了两秒,最后留下一句“你终究会乖乖回到本王身边”,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