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还真是聪明。”阿辽并不否认。
接下来的谈话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翌日一早,收拾好行囊的萨乐君牵着苻湛出门。
早已等候在抱山村石牌楼前的一干人等,神色各异的盯着萨乐君母子。
牵着马的衙役们站在队伍的最前端,李全柱紧随其后。
作为抱山村的村长,李全柱嘘寒问暖了几句,指了指身边略显寒碜的驴车。
“乐君,你和娃娃跟着官爷们去南城县,总不能拖官爷的后腿。”
李全柱指了指驾着驴车的阿辽,“好歹相识一场,阿辽也曾救过你们母子,这次也让他送你们一程。”
萨乐君昨晚就知晓了这个安排,她‘恩’了一声,客套般道谢。
李金珠瞥了萨乐君一眼,无声骂道:“小娼妇,真不要脸!”
村民们的表情也有点一言难尽,可碍于官爷们在场,没说什么难听话。
萨乐君和苻湛都看懂村民们眼神的意味,却一如既往的无视,两人理直气壮地坐上了铺着破毯子的驴车,对着李全柱这个村长挥了挥手。
从大凉山到南城县的路程,原本只需要三天,可不能拿骑术一流的衙役与萨乐君等人的驴车相提并论。
最终这行程被迫延长了两日。
南城县的繁华虽然比不上京城,却也能甩抱山村上百条街。破晓时分,城里就有不少商贩出没,卖早点的小摊随处可见。
萨乐君和苻湛在硬板车上颠簸了五天五夜,半截身子都有些发麻,根本没有闲情逸致欣赏这街头巷尾的景致。
娘俩瑟缩在一起,身上盖着那件狐狸毛皮制成的大氅,虽不至于蓬头垢面,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穿过前面的承德街,就到南通县的驿馆了。”
为首的衙役下了马,呵出一口热气,说道:“县太爷吩咐了,你们孤儿寡母的住在驿馆里反而更安全一些。”
“多谢官爷这一路的照拂。”
萨乐君感激之余,又开口说道:“顺便问一句,县太爷打算何日找我们母子询问情况,我们孤儿寡母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这一身邋里邋遢的别冲撞了县太爷。”
“今日好好歇息,明日一早穿着整齐,等着我们兄弟去驿馆接你们就成。”
萨乐君点头道谢,略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今日去见那位县太爷就好,她有足够的时间打探一下这南城县的‘风土人情’。
苻湛阖眼靠在萨乐君的肩膀上装睡,双手却藏在厚重的棉衣里,捻了捻夹层中密封好的药丸。
至于驾车的阿辽,目不斜视的赶路,依旧话少的可怜。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一行人已经抵达南通县的驿馆。,
南通县的驿馆看起来还挺不错,比萨乐君和苻湛想象中的好上许多。
朱墙盖绿瓦,白霜映腊梅。
负责看守驿馆的人瞧见为首的衙役抬了抬手,便识趣的侧身打开大门。
在萨乐君和苻湛坐着驴车擦肩而过时,那人眼底闪过惊愕,仿佛在说:这次带回来的‘肥羊’怎么如此一言难尽!
苻湛被萨乐君叫醒下车时,近乎耳语般说道:“看他们的眼神,并非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凡事小心谨慎些,看我眼色行事。”萨乐君叮嘱。
阿辽帮她们母子拎着行囊,在衙役的示意下穿过驿馆的游廊。
这驿馆格局是典型的三进三出。
“你们母子歇在西厢房,驿馆的粗使婆子会给你们送吃得,我们还要去给县太爷复命,先失陪了。”
为首的衙役指了指相邻的屋子,“阿辽兄弟,这个是你的房间。”
“多谢官爷了。”阿辽颔首抱拳。
萨乐君拉着苻湛弯腰道谢,送别了这一路同行的四个衙役,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推门而入。
西厢房的屋子还挺大,书案桌椅,床榻屏风,看着简洁舒适。
“这房间是提前收拾过的,乍一看连个花瓶摆件都没有,可墙上悬挂的字画痕迹还残留着。”
苻湛第一眼就察觉到了端倪之处。
萨乐君抬手摸了摸墙壁上的痕迹,盯着那地方看了好一会儿。
“看出什么来了吗?”
苻湛解开身上厚重的大棉袄子。
萨乐君刚要说话,却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苻湛说:“是阿辽。”
“他倒有精神,折腾一路也不嫌累。”
萨乐君走到屏风后脱衣服,递给苻湛一个‘开门’的眼神。
掩门声一开一合。
苻湛点了点左脸的位置,“我娘在忙,你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阿辽知道萨乐君这是在捣鼓脸上的‘疤痕’。
“明日去县衙的时候,我自然是不能陪着的,你们打算如何应对县太爷?”阿辽屈指敲了敲屏风,压着声音问道。
隔着一道水墨画屏风,萨乐君玲珑有致的身形隐约可见。
苻湛盯着阿辽那只手,很想抽出袖口里的匕首直接给剁了!
“你怕我们有去无回啊?”
萨乐君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点漫不经心。
阿辽的搓了搓指尖的位置,“县太爷见过那些金叶子和首饰,早晚会查到你们的真实身份。”
“怎么,事到如今,怕我们牵连你不成?”苻湛听出他的弦外之意。
阿辽也不否认,“全村子的人都知道是我第一时间救了你们,若是你们成了通缉犯,我自然不会好过。”
“放心,我们孤儿寡母很惜命的。”萨乐君慢条斯理走了出来,脸上的疤痕已然处理好了。
“这一路看你驾轻就熟,必定不是第一次来南城县了,歇息片刻吃点东西,你也带我们母子在附近逛逛。”萨乐君建议。
阿辽说:“你还真是心大,驿馆的人会全程跟着的。”
“怕什么,让他们跟着啊!”
萨乐君对着阿辽露出一个意味无穷的笑。
这么近的距离。
苻湛能看清楚她秋水潋滟的眸子,像狡黠的狐狸,散发着毫不自知的美。
他说不出的烦闷……
或许只是因为萨乐君从未对他这般笑过的原因。
“没别的事,你也该走了。”
苻湛下了逐客令,“和我们待在房里,容易生疑。”
“是啊,那官爷不是说了嘛,会有粗使婆子来送吃食,你在我们房里,终究不太合适。”萨乐君随手去翻看书案上放着的书本。
阿辽临走前,将南城县的简易地图扔到书案上,“想要活着回去,就把标注的路线刻在脑子里!”
萨乐君和苻湛对视一眼,又打量画在羊皮上的地图。
“这个阿辽不会是潜伏的细作吧?”苻湛微微眯着眼睛,狐疑道。
战事刚刚缓和不久,一个山野匹夫岂会有南城县的地图,这显然说不通。
萨乐君也觉得苻湛的推测并无道理,“如果他真是细作,对我们而言是个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