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柱心道:见了鬼了,这萨乐君母子装柔扮弱的本事还真是厉害。
要不是他之前亲眼目睹过萨乐君母子反击村民的手段,险些都要相信了。
还好他抢先一步让衙役们看过那些金叶子和首饰,又有金珠这个女儿述说了草药贩卖一事,否则他绝对没有胆子在官爷面前撒谎。
“官爷,别被他们母子给骗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没有官府的首肯,私下买卖草药终究不对,这也就是她运气好,否则吃出人命怎么办?”
李全柱喋喋不休,将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抛了出来,“更何况我之前就在周围询问过了,确实有人在贩卖草药,而且我还有人证和物证。”
作为一村之长,李全柱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他从贴身的里衣拿出了个拇指大的小药瓶,递给了为首的衙役,“这是之前村民辗转买来的药丸,官爷让人拿去查验一番便知真假。”
所谓的人证就是抱山村的村民绣娘一家,至于物证嘛,确实属于萨乐君自制的药丸。
可只要萨乐君拒不承认,这帮衙役也无计可施,总不能屈打成招吧。
萨乐君在旁边默不作声,冷眼旁观。
“既然有人证物证,那此事要禀报县太爷定夺才行。”
为首的衙役将药瓶攥在掌心里,看向萨乐君和苻湛。
“夜色渐深,今晚不便再过多打扰,明日还请两位收拾一下行囊,跟我们去一趟南城县衙,将此事解释清楚便好,这一路吃穿用度,无须担忧。”
作为县太爷特派的衙役,此人处事颇有分寸。
即使心存疑虑,却也不会草率了事,萨乐君母子是否有问题,带回去再做定夺。
县太爷私下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知情的人不在少数。
衙役们为了保住饭碗,对某些暗操作讳莫如深,只要不闹得太过分,不至于殃及人命,大多时候都不愿正面忤逆县太爷。
李全柱立刻搭腔,看向萨乐君的神情意味深长,“乐君,这么好的机会,你得感谢官爷才对。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带着娃娃去一趟就好。”
他心中腹诽:等这对母子前脚走,他随后就带着村民搜查这个小屋和院子。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几位官爷了,我也正好带着儿子进城见见世面,早就听闻南城县繁荣富饶。”萨乐君主动应承了下来。
其实,她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
所以,萨乐君和苻湛早在三天前就将制成的药丸特殊处理密封,缝在厚重的毛皮夹层里。没来得及处理的药材也都提前切片风干,好在寒冬以至,揣在怀里也不怕被人发现。
这可是她们母子发家致富迈出去的关键一步,商机往往也伴随着风险嘛……
等李全柱心满意足跟随衙役们离开之后,萨乐君掩门收拾茶碗。
她留意到苻湛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抬眸说道:“你想说什么?”
“明日离开前,我还有时间去看看‘小白’吗?”苻湛问。
萨乐君有点意外,她以为苻湛性子寡淡,冰冷阴鸷,不会过多留恋大凉山,没曾想他却惦记着那头白色的小狼崽。
“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小白’离开你的那段时间,虽然过得辛苦,却也好好活下来了。”
苻湛不喜欢听她说这些,潜意识将‘小白’当成了他自己。
尽管不止一次想象过蛰伏而动,逃离萨乐君这个恶毒母后的魔掌,如今真的等来了机会,他却并不打算离开萨乐君。
这不是个好的征兆……
“你又琢磨什么呢,眼珠子转来转去的!”萨乐君坐在他面前。
苻湛随口敷衍,“我只是在想你能掐会算、料事如神!猜到南城县衙役会带我们离开。”
萨乐君摇头,“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但是我要提醒你,千万别忘记了我们这次去南城县纯粹是铤而走险。”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苻湛严肃时,还挺能唬住人的。
“我猜李全柱肯定将那些金叶子和珠宝首饰,拿给南城县衙役看过了,否则他们不会这般着急连夜就来试探我们。”
萨乐君虽然乐观,却不代表她不懂得分辨潜伏中的危险。
“恩,我们的身份太过——”
没等苻湛说完,萨乐君却突然捂住他的嘴,侧身看向窗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夜里风大,何必躲在窗外偷听。”
“景皇后耳力非同一般,更是有勇有谋,真让人佩服。”阿辽不再躲藏,推开窗户,飞身跃到萨乐君母子的面前。
苻湛对于阿辽的出现习以为常,他此时没心思打量对方。
萨乐君的手掌紧贴苻湛的唇角口鼻,这触感过分柔软,甚至还能近距离闻到她手心里染上的药香。
这只手曾拿过戒尺敲打苻湛的身体,带给他数不尽的苦难;
或许是药香作祟,居然软化了苻湛一闪而过的回忆,让他有了片刻的失神,像是初次品尝美酒佳酿似得,醉倒在其中难以自拔……
“不必佩服我,要不是你之前透露了消息,我们也不会有应对之策。”
萨乐君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阿辽的身上。
她松开苻湛,站起身走近了两步,对着阿辽说道:“你究竟存着什么心思,我们母子不过是恰好出现在你的面前而已。你潜伏在抱山村这么多年,必定有你的目的。”
“这是在关心我不成?”阿辽嘴上功夫了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苻湛拨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光着脚走到萨乐君的身前,挡住阿辽肆无忌惮的目光,“你少自作多情了,非亲非故的她何必关心你一个燕人!”
阿辽勾唇一笑,看向萨乐君。
“听到小太子的话没?景皇后别给我制造错觉,毕竟你是个颇有姿色的美人,我有贼心也没贼胆。”
萨乐君知道他是故意岔开话题,“别寒碜我了,你不在背地里骂我红颜祸水就阿弥陀佛了。”
她试图套阿辽的话,脸上摆出漫不经心闲聊的模样,弯腰给苻湛拿了鞋子,“明天我就带着儿子前往南城县了,你当初不惜威胁我们母子,无非是想要监视我们。”
苻湛清了清嗓子,避开萨乐君给他穿鞋的动作,却不忘记接话,“你今夜前来,必定也是为了此事。否则也不会特地等南城县的衙役们离开才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