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有我们嘛。”
萨乐君轻轻抚摸母狼的脖颈,眼神放软了几分,抬眸看着苻湛。
“我们帮它照顾小狼,湛儿可愿意?”
苻湛鲜少看到萨乐君如此温柔的一面,怔怔地望着她,结巴道:“愿……愿意的。”
萨乐君挂念着无依无靠的小狼,没有留意到苻湛的表情,“眼下要先找到小狼才行。”
万物皆有灵性,苟延残喘的母狼像是听懂了这番对话,居然一瘸一拐的引领着萨乐君和苻湛找到了藏匿小狼的地方。
浮云一别,匆匆半个月有余,这头小狼已经长大了不少。
可惜因为营养不良,瑟缩在草丛里的狼崽远比正常的小狼羸弱一些。
母狼俯身拱了拱萨乐君的双腿,托孤一般呜咽着,乍一看让人眼眶发酸。
“这小狼崽……倒是可怜,我们把它们带回去吧。”
苻湛骨子里保留着那份单纯的心性,对它们产生怜悯之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本就心思敏感的苻湛,面对小狼的时候萌生了有同病相怜的错觉,他唏嘘感慨一番,弯腰将那脏兮兮的小狼抱在怀里。
萨乐君觉得这一幕挺有冲击力的。
她平日就喜欢叫苻湛‘小狼崽’,如今看着苻湛抱着一头儿货真价实的狼崽子,心里腾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地滋味。
“行吧!”她应了一声。
如此一来,萨乐君的小屋里又多了一头狼崽子。
三天后,苻湛抱着小狼,陪同萨乐君将咽气的母狼埋在枯木围成的小土坡下。
小狼崽在苻湛的怀里‘嘤咛’不止,像极了无语凝噎的小可怜儿,搞得苻湛也双眼泛红。
在他看来,怀里的狼崽子远不及他幸运,至少他还有萨乐君陪伴在侧。
萨乐君在掩埋好母狼的尸体后,觉得气氛有些凝重,故意打趣苻湛,“我还以为你要掉眼泪呢!”
“哼,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哭哭啼啼。”苻湛抱紧怀里的小狼崽,冲着萨乐君呲牙,“我已不是当初的孩子了。”
萨乐君点头,不咸不淡的说道:“你以前也不弱,想当初你还趁着我昏迷不醒妄图下狠手呢。”
“你要翻旧账吗?”
苻湛不甘示弱,屈指弹了弹胸口的位置,“还想看看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疤吗?”
两人早习惯了这种言语交锋的场景,看似呛话,实则也算是别具一格的相处方式。
对于过去的嫌隙,两人没有选择闭口不谈,反而心照不宣的宣泄在平常的交流之中。
“走吧,我饿了,一会儿还要给你怀里的小狼崽搭窝儿,它不适合住在屋里,否则狼性都要泯灭了。”
萨乐君没工夫和苻湛浪费口舌,转头朝着屋里走去。
苻湛眼神幽怨,可答应的格外爽快,“我会帮忙的,不让你一个人白白辛苦。”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道理苻湛岂会不懂。
可还没等苻湛抱着小狼回到屋里,却瞧见了不请自来的阿辽。
他和萨乐君似乎正在聊什么,苻湛没能听清楚,快步走去时,传来了萨乐君冷笑的声音。
“阿辽,你这是何意,抱山村的人生病,自然可以请郎中,何必要来我这里买药?”
买药?!
苻湛拧着眉心看向阿辽,“我们不缺银子,那些药都是我娘熬夜制成的,卖给边境线的官吏小卒,也不会便宜抱山村的人。”
“小孩子胡说什么!”萨乐君瞪了苻湛一眼。
苻湛自知理亏,不该说漏嘴,却还是嘴硬,“怕什么,他在暗中监视我们,自然知道你私下卖药的事情。”
她们居住的地方非同一般。
宋国的边境线近在咫尺,凭萨乐君的功夫,折返一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
苻湛还帮忙卖过几次自制的药丸,赚来的几吊钱换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
萨乐君知晓后非但没有苛责他,反而还主动教他近距离的擒拿术。
“景皇后,你最好考虑清楚,这段时间抱山村的村民并没有再来找你的麻烦,这其中缘由,不用我明说吧?”
阿辽将碎银子扔在桌子上,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
“阿辽,你何必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就好。”
萨乐君挑了挑眉,继续说道:“这里并非抱山村,深秋已过,寒意更浓,村民们吃饱撑得,要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我们孤儿寡母的麻烦?”
“你们在山林打猎布陷阱,我都不插手,甚至任由你们救头狼崽子。”
阿辽停顿片刻,看了一眼苻湛怀里的小东西,“可山里的草药被你采取大半,这有点不合适吧?更别提我是花银子买些而已,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景皇后,你可不是孤家寡人,身边还带着负罪之身的小太子,若是宋国人知晓他的身份,你们还能在此地悠哉度日吗?”
萨乐君目光沉郁,“湛儿只是名存实亡的太子而已,晋国已亡,宋国唯恐唇亡齿寒,必定会善待晋国百姓,提防燕国。我可不是无知妇人,你不必在这里危言耸,老娘也不是吓大的。”
“呵,看来是我低估了景皇后。”
阿辽没料到萨乐君这般伶牙俐齿,“那若是我告诉抱山村的村民,你贩卖草药一事呢?”
苻湛不忿,“你卑鄙无耻!”
“毛还没长齐的小娃娃,懂什么叫礼义廉耻吗?”阿辽垂眸扫了苻湛一眼,裹着刀锋般的目光格外瘆人。
苻湛却毫不畏惧,“至少我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果然天真,难道还指望抱山村里有君子不成?”
阿辽自嘲一笑,“我好心劝你们一句,趁着村民们还不知晓草药被采摘一事,息事宁人,否则……”
萨乐君长呼一口寒气,最终选择妥协:“湛儿,不必和他多言,他既然要买,卖给他便是。总好过让那些刁民上门找麻烦吧!”
“可——”苻湛不甘心。
“这药本就是要卖钱的,卖给宋国的人和抱山村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萨乐君打断了他的话,捡起桌上的银子,去给阿辽拿调制好的药丸。
苻湛没料到萨乐君会出尔反尔。
“既然如此,你方才为何不直接答应,这阿辽三言两语就令你改了主意,说到底你就是贪图营苟之利,怕招惹麻烦而已。”
“你若这般以为,那我也无话可说。”
萨乐君并不打算辩解。
阿辽得偿所愿拿到了药,一只脚都迈出了门槛,听到母子的争吵声,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他扭头看向苻湛,“她若是怕麻烦,又岂会殚精竭虑为你操劳,还对你言传身教。苻湛啊苻湛,自古无情帝王家,你倒得了你那亲爹的真传!”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药已到手,还不快滚!”
萨乐君骤然发力,一脚踹在敞开的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