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湛单方面的以为他和萨乐君的关系重新降至了冰点。
殊不知萨乐君岂会和自己眼中的小孩子计较。
夜半子时,阿辽摸黑出现。
“这是最后给你的猎物了,从明天起,我不会再负责你们母子的吃穿用度。”
阿辽面无表情,将猎来的兔肉、山鸡放在小屋的墙角,还有一个塞满粗布衣服的布兜夹在其中。
苻湛正在油灯下写字打发时间,他不喜欢萨乐君单独面对阿辽,硬撑着精神等到这个时辰。
“谁让你威胁我们留下来,这才几日而已,怨气这么大!”萨乐君微微挑眉,伸手将布兜捡起来。
“我帮你们的还少吗?”阿辽反问。
苻湛回了一句,“帮忙也是你提的,更何况白天李金珠和余家人来找茬儿,你也只是混在其中看热闹。”
萨乐君没料到小狼崽会正面怼阿辽,嘴角上扬。
“阿辽,我很好奇你白天狩猎,还不忘记监视我们母子,大晚上还要奔波到此,给我们送东西,精气神这么足吗?”
尽管没有正面交过手,可萨乐君早已猜到这个阿辽功夫不差。
阿辽看了萨乐君母子一眼,说道:“与其花时间琢磨我的事情,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山里的冬天很难熬。”
萨乐君笑了几声。
难熬吗?
她作为战地军医,去过硝烟滚滚的叙利亚;
也在条件更为艰苦的极地执行作战任务,冰天雪地中她都能游刃有余,这区区凉山还真难不倒她。
“我们母子自然会相依为命,不劳烦你惦记了。”萨乐君摆出送客的姿势。
苻湛早就看阿辽不顺眼了,放下手里的笔,将小木门打开,“慢走,不送!”
“呵,不愧是一家人。”阿辽抬脚就走,压根不打算久留。
苻湛楞了一下,用力把门甩上。
“冷着了?”萨乐君以为夜里的冷风刺骨,苻湛经受不住才这般反常。
她从布兜里找出一件旧袍裹在苻湛的身上。
苻湛有点别扭的偏了偏脸,却没有躲开萨乐君的动作,他含糊不清的说道:“娘……”
“?”
萨乐君眼皮一跳,这个狼崽子一下午没开口说话,突然叫她娘,让人有点不适应。
“有话直说。”
她后退了一步,坐在凳子上。
苻湛沉默了片刻,才略显艰难的开口,“对不起。”
萨乐君原本在整理布兜里半新不旧的衣服,闻言抬了抬眸,笑道:“小狼崽这是长大了,都主动道歉了。”
苻湛眨了眨眼睛,声音有些干涩,咬牙说道:“你就当没听到吧!”
“那不成,我耳力绝佳,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萨乐君故意逗他。
苻湛走到她面前,将身上裹着的旧袍子丢给萨乐君,“哼,这肯定是阿辽的旧衣服,我不穿。”
“好,我也觉得尺寸有点不合适,一会儿给你改一改。”
萨乐君一本正经的量了量苻湛的身高,“以前没觉得你多高,如今都超过我的腰了?”
小狼崽蹿得挺快啊!
苻湛想说:你做的肉干好吃呗!
按道理来说,苻湛前两日染了风寒,不该吃太多荤腥。萨乐君将肉干切碎,花了点心思给他做了营养餐,还将树上掏来的鸟蛋煮给他吃。
比起坠崖后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确实改善了好多。
“别摸我的头!”苻湛避开萨乐君的手。
“还嫌弃我啊。”
苻湛后退了两步,忽然打了个哈欠。
“熬了大半夜了,你也赶紧去睡吧。”
萨乐君催促了一句,指了指破旧帷幔后的小床。
“我把之前打猎攒的兔毛处理了一下,用粗布给你缝了床被子,总是盖着狐皮大氅也不行,一股味儿。”
苻湛的身体被悬挂的帷幔遮挡了打扮,在阴暗不明的视线中。略微仰起头打量萨乐君。
原来他的母后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这看似平常的一天,却成为了一道分水岭。
萨乐君与苻湛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艰难,却过得有滋有味。
萨乐君用各种现代化的方法,传授苻湛这个小狼崽很多野外求生的知识。
苻湛从未接触过这些新鲜的东西,像是打开了一道神奇的大门。
他本就聪明,有些时候萨乐君稍微提点一句,他就能够领会其中的深意。
大半个月的时间,苻湛在萨乐君的精心调教下,也渐渐有了几分军人的影子。
“今儿,我们再去摘点杏鲍菇和猴头菇,雨季都要过去了,错过这个时节,就很难找到了。”萨乐君将整理好的小背篓拎起来。
苻湛主动上前帮忙,他看向萨乐君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亲昵。
“娘,我们还可以打猎啊,我布下的陷阱收获颇丰呢!”
苻湛为自己的英武得意起来。
萨乐君笑着解释,“菌类提供给人体的蛋白质含量远远高出蔬菜和肉类,而且还能够促进脑部发育,你这个年纪要多吃些!”
蛋白质是什么,苻湛并不懂,但他听得出来这是好东西。
“便依你吧。”
苻湛紧跟着萨乐君往林子里走去。
萨乐君知道这个小狼崽只是她的养子,可相处的日子一长,也拿他当亲生儿子对待。
半个时辰后,进入密林深处的萨乐君摘了不少猴头菇,正和苻湛讨论回去做什么菌汤喝,却突然瞧见一团黑影逼近。
萨乐君宛如猎豹般跃身而起,挡在苻湛的身前,大喝道:“小心!”
她挥起手里的榔头,毫不留情投掷过去。
动物特有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听起来分外凄惨……
“是那头银白色的母狼!”
苻湛从萨乐君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吃惊地说道。
萨乐君有些愕然,这头母狼肉眼可见得削瘦,骨瘦嶙峋的模样险些没能辨认出来。
她也没想到会再次遇到这个孤狼,“看来它是为了小狼出来狩猎,没曾想又遇到我们了。”
狼是群居动物,少了群体的护佑,独自带着小狼生活,必定过得凄惨。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谁让我们有缘呢!”
萨乐君帮母狼处理了榔头砸出来的伤口。
或许是因为之前搭救过它的原因,母狼格外顺从。甚至还呜咽着舔舐萨乐君的手背,仿佛在恳求着什么。
“娘,它这是怎么了?”
苻湛琢磨不透,“伤得很重吗?”
萨乐君摇头,“外伤不重,可也活不久了,它太虚弱了。”
“那小狼怎么办?”苻湛失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