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莹!”一声凄厉的惨叫,宛如当年金殿得知李代桃僵时的不敢置信。
洛杞显然回忆起了这一点,眼眸猩红,眼角眉梢挂上了懊悔。
“阿月,阿月。”洛杞温柔的喊着,对着一旁的细柳吩咐。
“去碧玺宫请碧娘娘过来。”
段笙月犹如逆水的人,突然惊醒过来。
素手拢面,喘着粗气。
半晌,才稍稍平复下来。
“今夕,给我打盆水。”
声音干哑无力,在洛杞耳中听来却是天籁。
太好了,她醒了。
洛杞瞧着她有些迷糊的样子,有些失神。
段笙月变了,这是他一早便知道的事,但是却从没有这一刻让他如此清晰的知道。
年少的阿月,整个京城都知道段家孤女喜欢洛杞。
行为粗犷,顽劣不堪,独独对洛杞娇羞可爱。
“洛哥哥,别动,你在这海棠花海里甚是好看。”
“哦?我不在便不好看了嘛?”
“好看好看,洛哥哥什么时候都好看。”那是的段笙月虽是行为举止皆若男相。
但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风流韵味,何况那时候的她,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洛杞。
后来她上战场,周身多了肃杀和血腥。
最初对她的那一点愧疚也渐渐的因为她肆无忌惮的和士兵喝酒打闹而渐渐的开始反感她。
段笙月的存在,成了洛杞的耻辱。
人人皆知常胜将军段笙月,谁还记得那九五之尊上坐着的那位。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如此怨恨,不留一丝退路吧。
段笙月,必须死。
再见,段笙月的眸子里已然没有了自己。
在皇宫的这段时间,她低眉顺眼。
犹如古井一般波澜不起。
唯有今日这一句:“今夕。”
带着三分闲适七分安逸。
段笙月,爱上了华栩?
这种猜想带给了洛杞巨大的愤怒。
他甚至来不及想着自己说了什么,就开口恶毒的报复。
“月爱妃说错话了,这是大燕的国土,你口中的今夕,已经归位黄泉了。”
“今夕,死了?”
段笙月还没有回过神来,打眼望了望四周,是了,这是她的囚牢,她的命。
可是今夕,怎么就死了。
“今日的月姑娘格外好看。”
“月姑娘,你骑马试试,或许身子骨会更好一点呢?”
“哎呀月姑娘你看,明朝就爱往你身边蹭,被华将军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
“月姑娘·······”
今夕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今夕最爱吃小厨房做的海棠糕。
今夕,今夕······
段笙月面无表情,却一言不发,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一滴一滴,灼伤了还没来得及放开的洛杞的手。
她哭了?洛杞疑惑的瞧着手上的泪珠。
这是第三次看见她哭吧?
第一次,是三年前的那天,第二次,是华栩入宫那天,第三次····
果然,她心里没有我了吗?
洛杞没来由的烦躁,眸子染上了浅浅的愠色,却因着眼前娇弱的梨花带雨的模样,生生的压了下去。
老太医也很识时务的站起来说:“圣上,许是雪莲开始有效果了,娘娘此时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娘娘身子骨弱,还望少动情动性,大喜大悲于娘娘不利。”
转而摸了一把胡子,对着还没回神的段笙月说:“娘娘,您身子骨弱,这次病态来势汹汹,多亏了圣上将宫内唯一的一支天山雪莲拿出来。还望您珍重。”
说罢,两手一拱:“微臣,先告退了。”
见洛杞没有反对,便也就离开了屋子。
只剩下了洛杞和段笙月。
虽是有些抹不开面子,但是洛杞仍是,有些僵硬的拍了拍段笙月的手。
“你也莫要再难过,算是,算是我说错话了。”
“今夕的事,已经过去了,细柳是个好丫头,这几日日日陪着你。”
洛杞还是第一次对着段笙月说这些服软的话,有些不知所措。
可惜,这心动来的太晚了。
段笙月有些木讷的转了转头,望洛杞的方向看过去,目不转睛。
只是将手从洛杞的大手中抽了出来。
有些麻木的,顺从的说:“陛下教训的是,妾身给陛下添麻烦了。”
洛杞瞧着这样的段笙月,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阴沉了下来。
“段笙月。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陛下的酒,无论是什么妾身都是会喝的,哪怕是一杯鸩酒。妾身不敢不喝。”
鬼门关边又走了一回,段笙月终于学会了放过自己。
三年前的事,早在三年前就该做了了断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段笙月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纤长的睫毛还沾着未干的露珠。
“你。”洛杞愠色渐浓,却意外的没有发脾气,他本能的感受到,段笙月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这种危险的讯号让他没有轻举妄动。
两人胶着的时候,细柳带着矢色回来了。
“陛下,碧玺宫的娘娘来了。”细柳不知自家主子已醒,发现的时候忍不住喜极而泣:“主子。”
细柳顾不得宫内规矩,激动的往前一步,却在感受到了皇帝的愠色的时候戛然而止,只是讷讷的说:“主子,可曾有不舒服的地方?”
矢色见段笙月醒着,自是也有些开心,只是礼不可废。
端端正正的向洛杞行了一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洛杞正恐两人没有台阶下,又不舍让段笙月动怒,见矢色容貌妍丽,一颦一笑又赏心悦目。
便放松了下来,略带着笑意:“免礼。”
而段笙月,在瞧见碧莹的那一刻,便放下了所有的情绪,只高高兴兴的喊着:“碧莹,你上前来。”
矢色也不在意她又叫错了名字,只当未曾听见,微笑着上前。
段笙月刚刚醒过来,又和洛杞闹的不甚愉快,此刻也是精疲力竭。
瞧着碧莹的模样也有些吃力了,只是轻轻的笑着说:“真好,碧莹也大了,生的这般的标致。”
瞧着段笙月那满心欢喜的模样,矢色有些微微的动容,其实这几天接触,她是相信自己的身世或许有所可疑,只是长到双十年华,突然多了一个姐姐,不太适应罢了。
如今看着段笙月这般虚弱的躺着,倒是更加心软了些。
“姐姐只管安心养病,日子还长着呢,妹妹的记忆也迟早能寻回来。”
短短一句话,说的虚弱不堪的段笙月有了少年气息:“是了,来日方长。”
段笙月体力不支,却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