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沐家时,天已擦黑。
沐家门庭前被呼呼的巷风吹得一尘不染,两只琉璃灯孤孤地亮着,越发显得空旷而寂静。
夏雪心紧了紧披风的系带,遂下了马车。
这看似冷落的门庭,内里却是暗潮涌动。要走进去,还是需要些莫大勇气的。她犹豫了片刻,才这走上石阶,抬手叩响了那沉重的大门。
没有片刻的迟疑,大门便开了。
“进来吧。”还未等夏雪心开口,那门仆便把她让了进去。
看来,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夏雪心只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身子又重又无力,脑袋也晕晕乎乎的,进门时有些支撑不住似的扶着门缓了半晌,才随那门仆走了进去。
来到沐庭轩的房间时,沐家二老都在,且脸色都不大好,看她到走进来,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便带着一众下人出去了。
沐庭轩就倚坐在床头,呆怔怔的,没有任何表情跟反应。
看到这样的他,她真的有种恨铁不成铁钢的愤怒。
夏雪心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确信房门已经关上,这才沉沉地叹了口气,
“沐庭轩,我真是不明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何至于你这副德行?你是没了那女人就活不成了吗?”她本想安慰他几句的,可是看他这三魂少了六魄的样子,想来不骂骂他是醒不了的,“你给我醒醒!”说着,她便一把拉起他,“那女人从头到尾都在骗你,你这么为她要死要活的值吗?凭你沐家在文州城的地位,想娶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沐庭轩,你让我瞧不起你!”说着,她不知怎的,就啪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我……”沐庭轩眸光微转,缓缓看向她,“我……我就是要替你爹娘打醒你这个不肖子,你娶个那样的女人回家,不是给你爹娘添赌吗?”
“滚!你给我滚!”沐庭轩忽然面目狰狞地大怒道,“滚!”
嘎吱!
就在此时门也突然开了,沐家二老就端端地站在门口,那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这腊月的天一样寒冷。
想来,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一直在门口站着,听着屋里的动静。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她刚才的这一巴掌岂不是被他们听到了。
“沐世伯,伯母,我……”夏雪心缓缓起身,怯怯地看着门口的沐家二老,“我尽力了。”倘若此时地上有个洞,她一定选择钻进去。
她总不能告诉他们,是因为她让他们的儿子知道了一个真相,他们的儿子受不了打击才会这样。
尤其,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想来,沐庭轩也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沐家二老就那么冷冰冰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应她。
看来,这里的人都不欢迎她,她还是赶紧走吧。
夏雪心不敢看任何人,就那么低垂着头匆匆走出了沐家大门。
马车还在外面候着,夜更深,风更紧了。
如果他自己都不肯放过自己,别人又如何救得了他。总之,她已经尽力了,除此之外,她亦无能为力。
夏雪心踉踉跄跄地往马车走去,忽然觉得头重脚轻,两眼一抹黑,整个人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待夏雪心离去,沐庭轩突然似失去了理智般,怒吼着让所有人都滚,并摔砸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沐家二老无奈,只好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由着儿子去。
“老爷,不如……我们明儿个一大早,差人去把那沈姑娘请来吧,儿子这般,恐怕也只有她能够安慰儿子了。”林氏的眼睛都哭肿了。
沐世新愁眉苦脸,
“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沐家二老还没来得及差人出门,便有人主动找上了门。
那人沐世新见过,就是夏雪心的心头好,在炎州时的青梅竹马。
“不知陆公子这么一大早来所为何事?”对于他的到来,他很是意外。
“昨晚府上差人请雪心来,之后她便一直未回,送雪心来的车夫说她一直没有出过府,敢问雪心她还在府上吗?”陆承枫说话向来直接,“昨天她离开之时,身子已经不舒服了,我想接她回府上看看郎中。”
沐家二老一听,
“陆公子,我想您弄错了吧,雪心她是来过府上,可是在府上没呆多久就走了,她出门的时候,我府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沐老爷,你以为我一大早来府上是讹人的吗?”陆承枫一听,不由十分恼火,“你家公子自己愿意萎靡不振,你们该好好说道说道他,何至于让雪心一个弱女子来回奔波?”不过,他沐家也不至于人没走非说走了,“如果雪心出了什么事,我看你们如何跟夏老爷交待!”说罢,他便怒然转身欲离去。
“你说什么?”一转身却看到了那个萎靡不振的沐庭轩,此时的他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雪心她……”
沐家二老看到儿子不再似昨天那般浑浑噩噩,也着实吃了一惊。
“雪心昨晚来过你们府上后,就再没有回去过,现在你们告诉我她昨晚早就走了,我看她八成是出什么事了。”陆承枫神色凝重道,“我们虽没有打过交道,可是我却知道雪心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为你们沐家好,可是你怎么对她的,你们沐家怎么对她的?”
“她,她有没有可能去了什么地方?”细细回想起来,从知道真相后,他就一直在责怪她,对她真的很过份。“我们分头去找找吧。”
陆承枫十分心痛地摇了摇头,
“雪心跟她爹回文州城并没有多久,也无什么十分交好的朋友,她能去哪里呢?”
“我知道。”沐庭轩似想到了什么,二话没说就匆匆往外走去。
陆承枫没有多想,也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沐家二老一头雾水地相视了一眼,这几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儿子的样子,似乎挺紧张雪心那丫头,可是昨晚他怎么又那样对她……
沐庭轩步履匆匆,陆承枫紧随其后,原以为他会带他到河边或者什么很特别有意义的地方,可没想到,他居然在青楼前停了下来。
陆承枫以为沭庭轩在耍他,便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耍我!”
沐庭轩眉心一紧,
“我没有耍你,你若是不想进去,没人勉强你!”并一把扯掉了他揪着他衣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