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胜尴尬的笑了笑,暗想这小姑娘肯定是嫌弃他大老粗,怕碰坏了人家,便只好收回手,往回站了站,又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忙问郎中这次治病总共花了多少钱。
郎中看了他一眼,“治病是小钱,后续才是麻烦……”
紧接着,郎中又将那一串的病情讲给了胡胜听,胡胜本身就是个大老粗,郎中这样咬文嚼字的说法,他实在听不太懂,一拍桌子吼道:“你直接说,要多少钱就行了!”
郎中吓得一跳:“大略估计,五两左右吧,吃药花钱比较多。”
“小姑娘。”胡胜又朝张青拱了拱手:“在下还等着赶镖,今日实在是没空再等下去了,此事就麻烦你了。”
说着塞了二十两银子,又提溜着那小屁孩,带着一大片家丁如同来时一般,去时也甚是突然。
张青:“……”
郎中一边抓药一边说道:“这胡胜家里,可是镇上出了名的有钱,他的独子犯了事儿,都是用钱来摆平,不过胡胜人是不坏,只不过他儿子实在是个霸王,官学的夫子也管不住他。”
药童煎好了药,把药给小乞儿灌了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小乞儿的烧便退了。
张青把马车赶到医馆前,郎中和药童将小乞儿身下的木板抬了起来,放在了张青赶来的马车上,又跟医馆借了一床被子,将被子盖在他身上,而后用绳子将床板连带着人一起固定。
从镇上到平溪村的路,一路凹凸不平,她赶车的技术,又实在是一般般,等会儿人家四肢好不容易固定了,这会儿又被晃断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郎中又给小乞儿开了三天的药,总共花了五百文钱,剩下的钱张青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待这小乞儿身体好了,再把这钱给他便好。
张青将马车赶得慢慢悠悠,新买的几斤棉花枕在了小乞儿头上,竹筐放了药和张青新买的两斤猪肉。
顾子文睁开眼睛,肿胀的眼睛,遮住了大部分的视线,但他依旧能看见,眼前的是一片蓝天。
身上的疼痛使他忍不住呻吟一声,晃晃悠悠的马车停了下来,耳边是清凉的山风,和清脆少女的声音。
“你醒了?”头顶上一个少女睁着大眼睛朝他看,见他一脸难受的模样,又安慰道:“我赶车是差劲了点儿,不过就快到了,我叫张青,你叫什么名字啊?”
顾子文不说话,长期以来遭受的毒打使他对所有人都有了警惕心。
张青对他的冷淡似乎也不甚在意,又接着问道:“你饿不饿呀,不过我这儿没有吃的,只有两串糖葫芦、”
话音刚落,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己经举到了眼前,他己经很久没有吃饭了,麦芽糖混合着山楂的酸香气,直钻进他的鼻腔。
“吃吧,很好吃的!”张青先咬了顶头那个,又将糖葫芦放到他嘴边。
见张青先吃了一个,顾子文再也顾不了什么,用力的咬下去,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吃过东西,第一个吃下去,他竟没尝出什么味道。
“这东西你也不能吃多了。”张青又喂给他一个糖葫芦,便将剩下的收了起来,而后又专心的赶起马车来。
顾子文看着头顶的天空,山楂还含在嘴里,丝丝的甜味在嘴里化开,他用力咬下一口,酸甜顿时混在一起,像是他以前的人生。
平溪村村口有一棵巨大的榕树,需得四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树下开阔午后山风阵阵,甚是舒爽。
平日里去镇上的马车也是停在这儿,秋种己过,正是农闲的时候,树下摆满了木凳子,都是村民来树下乘凉时带来的。
住在村口的村民,最喜欢来这儿闲话家常。
有眼尖的村民,远远的就望见了张青过来。
“顾显宗家的那个大女儿,真是没看出来,上次路过村尾时,看到那间破屋子收拾的好好的,屋后种满了菜、”
“那可不,我听说啊,人家还养了兔子出去卖,那留香居的掌柜,甚是看重她。”
“兔子怎么养得活?”
“是啊,是啊,我们去山里猎来的兔子,都是没几天就拉肚子拉死了,而且那兔子肉镇上人爱吃么?”
……
直到张青走近,眼尖的又看见张青马车上似乎有人,被子紧紧的包裹着。
“那儿怎么还有个人呢?”
“不知道啊,莫不是她妹妹张蓝,我听说那张蓝从小身体不好,现在这般模样,恐怕是去镇上看病回来吧?”
张青耳朵尖,听到了这些人的闲言碎语,却不怎么放在心上,也不知是她心里从始至终把自己当个未来的人,张青每次看到这些人真情实感的说别人的闲话,就有一种抽离感。
平溪村座落于山脚下,居民本身就比较分散,三三两两的聚集。
直到张青将马车赶到村尾的家里,也没有见到别人,更别提说闲话的人了。
李知渊己经从山上下来了,他抓兔子倒是一把好手,一天便抓了十几只兔子,远远的见张青回来了,放下打来的草料看了过来。
“知渊哥,过来帮帮忙!”张青远远的喊着。
李知渊走近一看,马车里居然躺了一个人,看不清面目,看起来被打得很厉害,他知道张青一向心地善良,总喜欢捡些什么东西回家养。
没想到这回居然捡了个人回来?
躺在马车上的顾子文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深深的睡了过去。
张青推开院门,和李知渊一起将人抬了进去,这院子除了大厅总共三间房,一间用来做了柴房,堆满了草料。
另外两间在大厅的两边,一间被张青住着,另外一间张氏和张蓝一起住着。
“抬到我房间去!”
李知渊力气很大,轻柔的抱着顾子文放在床上:“这是谁啊?”
“一个小乞儿,快被人打死了,实在太惨了,我只好救回来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张青确实是一个喜欢捡东西回家养的人,只不过小动物大多都是被她卖了。
顾子文躺在床上,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薄荷香气,半梦半醒的听着两人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