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急忙拱手道:“并非如此,淮国如今大势已去,更朝换代是迟早的事,我只希望为国家保留一份战力,毕竟内斗,最后输的还是淮国本身……”
叶秉却依然不为所动,冷哼一声,“口出狂言!就算你说的有那么几分真实性,但你也同样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早就听说过你的各项事迹,我生平最爱研究人,以我的观察,你应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你有好多像你这般大的小伙伴,都是高官之后吧?”
如此帮我,你忍心看他们深陷险境吗?
墨白心中一惊,愣了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再待看清时,自己已经被关在城中刑部的牢房内,同其他役客一样,被上了玉铁。
路上,卫部已经出发,满城城主乐广见叶秉一直在发呆,迟迟没有走进车内,不禁问道:“大人,为何不斩了那小子?此人留着必是个祸患。”
只见叶秉摇了摇头,“非也,这小鬼虽然存有一定的私心,但找出问题的关键一针见血,并且应对有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我真得到这天下,他能助我一臂之力,岂不是锦上添花。”
乐广大腹便便的,走起路来却一点也不吃力,“难不成大人真信他所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叶秉长叹一声,随后又道:“到了南都之后,先派两个腿脚麻利的去探探情况,若真如他所言,倒也是美事一桩。”
韩洛月一脸焦急的看着墨白,“怎么办?”
出乎她意料的是墨白居然像个没事人似的,笑着反问道:“什么怎么办?”
“那个什么太守,他现在可是在去南都的路上啊!”
墨白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稍安勿躁,就算他去了南都,也不会轻易进攻的。”
韩洛月疑惑了,“为什么?”
墨白望向外面,即使身在牢狱,依旧仿佛面朝大海,淡淡的回了句:“直觉。”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
“等?”韩洛月有些哭笑不得,合着你对自己人说话跟对待敌人一个态度是吧……
墨白倒显得淡定许多,“等我们的援兵……就凭叶秉没有杀我们这点,我赌他听进去了……”
墨白又恢复成那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实际上刚刚他的愣神,并不是因为对方企图进攻南都,而是那句……你应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你忍心看他们身陷险境吗?
重情重义……是说我吗?或许曾经是吧……但现在我是什么样的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又是如何得知?
韩洛月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细观察之下,却又发现墨白眼中充斥着无尽的哀伤,即便嘴角依然挂着那抹笑容。
安吕辛和齐伊玫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两个黑衣人。
没错,是两个,一个斗笠上写着乾,另一个写着艮,也就是将两人抓过来的那位背着长匣的黑衣人。
方才乾字黑衣人挥手推出一掌,以安吕辛现在的情况,本以为自己不死也得躺下修养个几月,没想到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另一位出现,接下对方这一掌。
“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救下自己的那人说道。
乾盯着对方的眼睛良久,缓缓点了点头,“是我唐突了,图纸已经到手,他们随你处置吧。”
说罢,便转身离开。
艮字黑衣人回头看了眼二人,安吕辛这是第一次听他开口,虽然声音上有些伪装。
他明白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至少目前来说,没有比现在更接近对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柯梓问的人?”
“不认识。”黑衣人只留下这一句话,也离开了。
门又一次被锁上,房间中的光线再次变的暗淡,齐伊玫始终站在门口,盯着自己身后那堵墙。安吕辛以为刚才的场景吓坏了这位小公主,正要出言安慰,只见她提起水桶,放到门缝的那束光下,借助折射,将光映在最里面的墙上。
安吕辛回头望去,这才发现,墙上写着密密麻麻一大堆自己看不懂的文字。
“这是哪个国家的字,师兄你认识吗?”
安吕辛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倒是略有些印象,“记得师傅说过,这应该就是淮国为数不多的禁碑之一。”
皇宫,内书院,淮国主君齐书涵在房间中来回渡步,显得焦躁不安。
一名仆从穿着的老者将茶端了上来,一举一动与前者相比之下更为从容。
“主君何不饮一杯清茶,降降心中难以平静的火。”
齐书涵苦笑,“刘老,您就别开玩笑了,如今天下大乱,内有叛党图谋不轨,外有他国虎视眈眈,而你我却被囚禁于此,我哪有什么心思喝茶呀。”
被称作刘老的人却无动于衷,依然不紧不慢的品茶。
齐书涵见状,只能长叹一声。难不成淮国,真的要葬送在我手里?
正待此时,门被推开,自打被软禁起来的那天,除了不能踏出这内书院半步,每日早中晚三餐皆有人配送,齐书涵也习惯了,本以为又是那送餐的铁士,抬头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沈昊星!你居然还敢来这里见我?来人!给我拿下叛党!”
但周围其他人却无动于衷,有些稍微胆小的,也不过是左右看了看,见其他人都没动作,自己也就收手了。
“怎么?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齐书涵怒而起身,沈昊星只是淡淡的笑着,什么也没说。
回头看了看这帮跟随自己的铁士,还算有点胆量,只是轻轻的命令一句,“都退下吧,我跟主君聊聊。”
见大家如此听他的话,齐书涵不由得一怔,“你们……”
“别说啦,就当给自己留个面子不好吗。”沈昊星打断他。
齐书涵忿忿的坐在椅子上,怒视着眼前这个可恨至极的人,没有言语。
沈昊星瞥了眼旁边淡定自若喝茶的刘老,老态龙钟的样子也无伤大雅,转过头看向齐书涵,“主君莫要生气,何必与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哼!当年我父皇待你不薄,没想到居然瞎了眼,养了个忘恩负义的杂种!”齐书涵被关在这里多日,从最初的静待时机,耐心被一点一点消耗,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一国之君的风度,破口大骂。
沈昊星出奇意外的没有生气,反而笑道:“您说令尊待我不薄?他如何待我了?我的地位,我的兵权,是靠自己一双手打出来的,关他何干?”
齐书涵正欲开口反驳,沈昊星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的,示意不要说话,“今日我来,不是为了与你计较这些蝇头小利,而是来告诉你一声,花灯节将近,到时南都举国欢庆,正是人多的时候,那一天,也是你退位之时!”
“你敢!”齐书涵拍案而起,却突然被一把刀架住了脖子,微微侧头,见一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
刘老依旧在窗边的摇椅上慢条斯理的品茶,赏景,仿佛屋内这暗流涌动与自己全然无关。
沈昊星淡淡一笑,示意士退下,那青年这才收起刀,“主君,好好珍惜这声主君吧,可能以后没人会这么称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