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看着一刻都老实不下来的尹玫,“咱就不能坐着聊聊人生吗?”
“师兄真是的,说好了这个时间出发,这么不守时怎么当上尚法司的。”尹玫环抱双手,嘴巴气鼓鼓的撅起挺老高。
而墨白则侧躺在马车上,一只手拄着脑袋,看这扮相就知道,一定是那种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总听你叫他师兄师兄的,你和老安头的师父到底是谁啊?”
尹玫斜了他一眼,“说了你知道吗……”
墨白苦笑,“你若不说我一定不知道了~”
“他是原兵部总军候,不过早就退役了。”
“总军候!大人物啊!这么一个高手座下只有你们两个弟子?”
只见尹玫神色略微暗淡下来,“其实,我们俩还有一个师兄……”
所以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墨白根本没察觉到尹玫的表情,听到这句话腾的坐了起来,“是什么大人物吗!现在在哪高就啊?攀不攀关系不要紧,主要是博爱。”
“四年前那场战乱失踪了,事实上别人都说他死了,只有安大哥认为他还活着。”尹玫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见气氛沉重了下来,很快便整理好心情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谈谈你吧,你师傅又是谁呢?”
“一个深山隐士罢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老人家毕生的心愿是希望世界和平。”说到师傅,墨白一改往常的玩世不恭,端坐了起来,显然他对自己的师傅十分敬重。
尹玫眺望着远方,“世界和平吗?好伟大的心愿啊……”
“伟大吗,或许吧,可惜越伟大的理想越难以实现。”墨白同样看着天边,仿佛和平近在咫尺,可惜它却遥不可及,“你认为怎样才算世界和平呢?”
尹玫略加思索,道:“我想……没有战乱吧。”
墨白露出苦笑的表情,“没有战乱,嗯……很难实现啊……只要有文明,就会产生利益,有利益,就有战争。”
尹玫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人性是贪婪的,社会是现实的,这个不可否认,“是啊……你呢?”
“什么?”
“你认为怎样才算世界和平呢?”
“我嘛……”尚且年幼的时候,这个问题墨白也曾想过无数遍,每次给出的答案都不一样,直到师傅去世,他都没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不过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醒悟了……
“聊什么呢,跟我也说说。”安吕辛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来的时候他曾幻想过无数种案发现场,比如尹玫拿着菜刀……没想到居然如此和谐。
墨白立刻恢复了一贯的作风,“孤男寡女的,除了探讨人生还能干什么。”
这次因公出差,对于安吕辛来说可谓是美事一桩,处理完刀头子等人的问题后,把所有后事都扔给了罗映杰,“我需要去趟满城,待我走后,你暂时接替我做这个临福郡尚法司。拜托了。”
这是他的原话,罗映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升官了,满眼泪水的他带着感动之余推开书房的门,看着足足十几摞文案,“去你大爷的……”
但没办法,有些事情安吕辛需要亲自去证实一下,昨天墨白的话点醒了他,“发现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希望这个想法是错的……”
或许根本没人进去过,钥匙只有一把,而持有钥匙的人与案发现场特征不符,里面堆满了杂货,可以说混乱不堪,而盗窃者从脚印来看,没有丝毫的停留直奔目标而去,林昊封说发现被盗当天,是因为他想到里面寻一件东西,一个连里面放了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能去那找什么东西?最重要的一点,脚印……
“脚印?”
两排脚印,一排属于林昊封,另一排是盗窃者的,从深浅度来看,确实盗窃者先来所以较浅一些,但……人们走路时,脚跟先着地,抬脚时脚掌最后离开,所以脚印的前后很平均,而在藏兵阁中发现的鞋印明显脚跟更重,脚掌较轻,只有把手套在鞋子里爬行才能出现这种情况,因为人双手着地时习惯性用手掌支撑身体,再加上胳膊能携带的重量较轻,腿肌肉发达所以可携带的重量较大,才会造成一排脚印深,一排脚印浅。
“所以你怀疑的是……”
“藏兵阁到底有没有上古遗迹我不知道,有可能没有,一切都是他信口胡说,就算有,真被偷了,也是林昊封贼喊捉贼。”
话是这么说,但谁会偷自己家里的东西啊……如果真如墨白的推测,他为什么要让刑部参与进来调查,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切只有走过这趟满城才能知道答案,一来拜访满城城主,是不是真有寿礼这件事。二来是为了那个家伙……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恰好也是满城。
满城边境,虽说地理位置有些偏僻,但依旧繁华。此时正赶上雷雨天,路上的行人急匆匆往家赶,那些家略远的只能躲在屋檐下,好在这里的天气比较热,即使下这么大的雨也不会让人冷的发颤。
一座豪华的大宅子座落在这里,光看这规模,不说户主家财万贯也定是富甲一方。
叩门声响起,在雨水和雷声下显得那么渺小,一名门童欠了个缝,看着来人,“您找哪位?”
来者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知用什么材料,将这草编的蓑衣、斗笠染成黑色,压了压帽子,上面绣着一个血红的“坎”字,在此时显得格外诡异。
“雨太大,迷了回家的路,望借贵上宝地避一避。”
若是往常,那就进来呗,毕竟人家不讨钱不要饭,只是借个地方休息休息,但今时不同于往日,打从他来的头一天,东家便特意吩咐过,只要下雨,无论是谁敲门都不要让他进。
“不好意思,东家不在,我们大奶奶比较苛刻……哎?”门童尚未说完,那人已经转身走了,似乎他早已知道答案。
“咳咳……咳……树根,谁呀?”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听上去身体似乎不是很好。
门童急忙关上门,小跑着回到屋里,“一个躲雨的客,已经走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人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一个拐角处,静静的听两人谈话,正如方才他在门口那般。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外面的空气带着一点点树的味道,如果这个时候你站在高处,深吸一口气,什么烦恼都会荡然无存。
“老爷,该吃药了。”门童轻轻推开内室,将汤药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回过头见老爷子还躺在床上,便过来搀扶,“老爷……啊!”
满城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如果说一个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那真是相当的快,谁家里有点丑闻再怎么严防死守,也架不住左邻右舍的七嘴八舌。
“听说了嘛,昨天城西乔府,一家老小全死光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知道,听说刑部勘察过了,凶手就是头几年的那个“侠盗””
“又是他?这是第几家了?”
“第四……还是第五家啊,我也记不清了,反正这家伙盯上的都是有钱的主,跟咱没关系。”
而此时的乔府,里面乱成一片,东家和他的直系亲属全部被杀,剩下的这些仆人有人欢喜有人忧,那些跟东家还有点感情的,去准备葬礼,定制棺材,刚来几天或东家不怎么善待的干脆捧个值钱的器物开溜。但谁也没注意,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悄悄的从正门离开,如果此时那个门童看见的话,一定会认出,他便是雨夜敲门的黑衣人。
“这是什么?”一个仆人从外面买了纸钱回来,看见正门上一个醒目的恶鬼图案,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是用他们东家的血画上去的。
安吕辛坐在马车里思考这个案子以及林昊封的动机,墨白靠在窗边发愣,而咱们的尹玫大小姐则嫌呆在里面太无聊,出去骑在了马背上,一边啃猪蹄一边看风景。
“这样还能看出我的女儿身吗?”也不知尹玫从哪弄来这样一身行头,打扮的像个假小子一般。
墨白勉强的抬起一只眼皮,“其实你不化妆也看不出是个女人。”
“找打!”
墨白侧头躲开尹玫扔过来的猪蹄,“真搞不懂为什么你们女孩子出门都要打扮成男人模样”
“都?还有谁啊?”
“我曾认识一个比你易容技术好的多的人。”
听到这,尹玫顿时露出一个挑事的微笑……“呦,有故事啊,讲讲呗。”
墨白苦笑,女人的好奇心啊……真没招。
“救救救救救命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正待此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边跑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