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时分，明离准时睁开眼，昨天全身的伤硬生生被一粒大还丹全治好了，起来感觉整个人精神头还不错。

两天破了锻体境，这点元嘉麟功不可没，但也和清泉早几个月的魔鬼训练所打下的基础脱不开关系。

明离问了大师兄，像她这样几个月冲入锻体境的体修已经是天赋卓绝了，要破炼骨境再优越的天分也必须再打磨个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行。

所以当下要务，明离不认为元嘉麟还会再逼她继续破境，今日的课题恐怕便是稳固境界根基了。

果不其然，元嘉麟虽然寡言少语，但基本的夸赞和驳斥都会照实说出，看明离好手好脚的又站在自己面前，元嘉麟也不得不赞佩地点点头。

这个相王人是娇气了一点，但体质上看来还是挺适合吃苦受难的，恢复力这么强。

元嘉麟那厢打定主意要让明离再多吃点苦头，明离还一无所知，内心还在为自己的坚强与勇敢自我倾倒。

明渊在明离离开后没多久也打算悄悄跟过去，乾坤门是堂奥大三门之一，明渊随师尊玄思去过好几次。

只是太一府不收乾坤道也不授乾坤道，隔行如隔山，明渊对双修的印象只停留在很浅薄的层面，就是纵情于声色犬马，迷醉于七情六欲什么的。

明渊是偷偷跟在师妹身后，自然不能教人轻易发现，依旧收敛了气息，减少吐纳回数。昨天在养生寺仓皇之中使出的封窍之术也意外好用，连清泉长老都没能发现。

轻轻落在落星河别苑摇曳的樱树上，风摇影动，明渊自树顶高出俯视着元嘉麟，他对明离应当是没有歹心的。

盘坐在树顶看明离同元嘉麟缠斗，说是缠斗，其实就是元嘉麟气定神闲地单方面吊打，好半天了明离已经气喘吁吁，元嘉麟站在原地却连一步都没动过。

明渊刚升了境界，玄墨让他这两天休息着，将境界稳固好，停了他手上那些庶务，所以明渊才敢大大咧咧地到乾坤门摸鱼。

他四处都逛了个遍，见到了不少堂奥的风云人物。

之前在登堂刀雄会上惜败于自己师尊玄思真人的元纳海也在，他算是明渊少数敬佩的几个元家人之一。

更不要说大名鼎鼎的门主元申屠。

元申屠号称拥有堂奥最强气海，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因为他的年岁，他已经一千一百多岁了。

根据天意运转的法则，人的魂灵也是有寿数的。

哪怕肉体再强横，魂魄的使用期限到了还是得去轮回新生，而这个人还是得嗝屁。

想做到与天同寿，飞升众天界是必须的。

人狱的凡俗肉体和魂魄都没受过锤炼，自然寿数短暂，大约也就是百岁的光景。

十二国的王公贵族生活条件好，或者一些江湖客，也会修点仙术咒法，但人狱灵气稀薄，再有天赋撑死也就是三四百岁的年纪。

正统修仙的族类又要区分，妖族兽族栖居的自然之极远遁世外，也自成洞天，仙灵之气虽及不上堂奥，但胜在原生态，和大陆的名字一样，自然灵气极为丰沛。

妖族兽族的魂魄比人族的健硕许多，是天生天养的灵族，活个三五千年小菜一碟，本事大点的活到五位数也不是没有。

说回人族，人族的修真可没这个福分活上几千几万年的，在元申屠之前，堂奥没有人的岁寿能够越过一千大关。

在堂奥修行数百年里间，要么飞升了，要么就往生了，像清泉长老这样拖到九百岁的都非常稀少，更何况元申屠这个一千一百多岁的老不死。

明渊岁数还不到元申屠零头，他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时候就有同行的前辈打赌，元申屠能不能活过一千一百岁大关。

如今又是这么些年过去，现在的赌注内容已经换成能不能活过一千二百岁关口了。

想到元申屠恐怖的年岁压制，明渊就忍不住心慌，这几乎是人面对权威者本能的生理反应。

明渊调息一周天压下杂念，尾随着两个华裳仆妇朝一处幽静竹林去了。

能贴身服侍门主的仆从也是有地位和境界的修真者，故而明渊不敢松懈，不远不近地缀在她们身后。

“昨个儿怎么不见太一府的清泉长老？”她们正聊到清泉长老的话题。

“嗨，还能有什么原因，”接茬的蓝衣仆妇胆儿肥，张口就来，“天人五衰呗。”

着绿衫的仆妇被这话吓了好大一跳，惊恐得朝四周环视一圈，末了回身对着蓝衣女子小声尖叫：“你不要命，我还要命的好不好！天人、那个啥是我们能议论的吗？！要被金管家听去了，脑袋立刻就搬家！”

蓝衣的仆妇估计是刚提拔上来的新人，还掂量不来轻重，也不明白绿衣女到底在害怕什么：“我也没说错啊，那清泉长老都活九百多年了，真要有天缘早就飞升了，拖拖磨磨这么久，除了落得个天人五衰的下场也没什么旁的结局了呀？”

绿衣女几乎要被吓得当场哭出声来：“你可别再说了，这话说不得的！”

蓝衣女也是没分寸，还想开口，转眼一阵劲风划过，那脑袋当真便同脖子分了家，呼救都来不及就成了个无头鬼。

那道气刃无声无息，都不知是从哪儿发射出来的，连带着那颗头颅滚了老远。

明渊觉察得早，在那气刃冲出竹林之前就躲到河堤边栽种的垂杨后头去，那头颅与脖颈的断口处飚出大滩的血，喷溅了很远很远，几乎漫到明渊的脚下。

明渊低头一看，一片细长的竹叶轻飘飘地落在那滩血泊上，随着血泊漂到明渊脚边。

绿衣女应该是见过些世面的，保命业务很熟练，尖叫着退了两步后立马反应过来，一点没犹豫，向着竹林的方向扑通一跪就猛磕头，嘴里一遍遍地大喊着奴婢知错，老爷饶命。

看来元申屠正在这竹林里了。

“把地上收拾干净，清泉道友一会儿就到，别脏了他的眼。”雄沉苍劲的男声从竹林深处传出，像是嘱咐仆妇清扫垃圾一样的凉薄语气。

明渊靠着柳树一动不能动，将那片竹叶从血泊中捡拾起来，过了这么久，上面居然还残留了些许的气劲，不小心还是会被割伤手指。

这竹林，该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