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宫墙，琉璃瓦，一切都和顾禾宁印象中的皇宫一样。

只是她知道，这一次和上一世她进入皇宫完全不一样。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甚至还不认识宫泽延，而这一世，却不知被何人所害，此时居然就要进宫。即使做好万全准备，内心依旧忐忑不安。

然而一回头，她便看到宫泽延目光锁在自己身上。

这一刻，顾禾宁仿佛充满力量。她不再害怕，而是昂首挺胸地走入宫门。

皇帝此刻正在御书房等着，当看到顾禾宁进来的时候，不禁挑眉，来了兴趣。

这小姑娘看起来不过是十几岁的样子，被长公主和六皇子带入的时候，竟是不卑不亢。这股子气度，倒是比那个刑部侍郎更令人印象深刻。而且眼中的清明，并非作奸犯科者该有的。

此时皇帝已经明白，顾禾宁肯定不是陷害十一公主的加害人，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对方如何证明又是另一回事。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小妮子有什么本事。

“参见父皇——”长公主宁海棠和六皇子宫泽延行礼跪下。而顾禾宁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行礼，也知这皇宫的规矩，一直低着头，在皇帝开口前，未曾抬起。

“顾禾宁……呵呵，好一个顾禾宁，你父亲可是刑部侍郎顾名海？”

顾禾宁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回禀陛下，正是。”

这完全不失礼的态度，让皇帝有些在意。若非有人教授，首次入宫，怎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看了一眼宫泽延，也不知是那名不见经传的顾名海还是自己这个六皇子搞的鬼。

虽然心念动了，但是皇帝面上不显，只是略有愠怒地说道：“此次十一公主落水，是否和你有关？谁指使你如此做的？”

“回禀陛下，十一公主落水并非民女所为，只是那日在宁公主府恰好见到十一公主落水，入水相救。却不曾想，十一公主身边那婢女指证民女，实则冤枉啊！”

皇帝捋了捋胡须，来回踱步，似在思忖，忽道：“十一公主与你素昧平生，她身边的婢女更是如此，为何陷害于你？”

“民女不知。”顾禾宁心中一震，但只得照实回答。

她自知皇帝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不会班门弄斧。如实回答，想法脱罪，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且不说那婢女为何指证你。那日十一公主落水处靠近水阁，据朕所知，恐怕那处离赏花聚会的地方不近，你为何出现在那里？”

“民女……”顾禾宁犹豫了一下，她不知是否该说出六皇子的事情。

“启禀父皇，那日是儿臣邀请顾家二小姐前去水阁一聚。儿臣与顾家表少年交好，自是与这二小姐之前便是相识的。”

宫理毅挑了挑眉，自己这个沉稳的六皇子，居然跳脱出来为这个顾禾宁辩解，实在有趣。

顾禾宁整理了下思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启禀陛下，此事容民女自证清白。且不说动机之事，若真是民女作为，恐怕民女也是仙人附体了。”

这话说的荒唐，不光是皇帝，连宁海棠和宫泽延都不禁冷汗涔涔。

不过皇帝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此话怎讲？”

“那日十一公主申时落水，而民女在半盏茶之前，还在十一公主所在河岸对面。长公主府水榭居多，却少有连接桥梁，若是民女从河对岸走过去，恐怕一盏茶功夫才可能。所以民女若非跳入水中游过去，是绝对来不及在申时做出将公主推下水的事情的。”

皇帝挑了挑眉，说道：“你说你在河对岸，可有证据？”

“那时民女的姐姐顾乔雅正在万花亭唱曲子，若是民女没记错，似是‘金凤还巢’？宁公主，民女所言是否属实？”

宁海棠楞了一下，立马答道：“启禀父皇，确实如此。”

宫理毅笑了笑，说道：“不过是曲子，相隔甚远也可以听到。何况那是你姐姐，自然辨得清声音，说明不了什么。”

“但是那时，宁公主正和六殿下以及尚书之子刘琛说话，虽然民女听不见内容，但当时人多，若非民女站在万花亭对岸，是绝对瞧不见此事。不知民女所言是否有错？而且，若是陛下去长公主府当时十一公主落水处对岸，便可在柳树下，发现民女的长袜。”

皇帝楞了一下，差点没绷住笑出来。眼前这女子莫不是疯了，居然说自己的长袜在户外？

顾禾宁直直看着皇帝，眼神坚定。

皇帝沉思片刻，转头看向宁海棠和宫泽延，说道：“她所言刘琛一事，是否属实？”

宫泽延心中惊愕，不知这是责备自己与权臣交往过甚还是单纯问顾禾宁所言真假，但此时他咬了咬牙，只能说道：“确实如此。”

“好，锦衣卫洛飞霜可在？”

过了片刻，门外走进一身穿银色软甲男人，跪下行礼，说道：“奴才在！”

“速去长公主府查看十一公主落水处对岸柳树下，是否有长袜？”

“是！”

然而，顾禾宁依旧在御书房跪着，大气都不敢喘。宁海棠和宫泽延都被打发走了，只有顾禾宁跪着等结果。

足足过了半日，几乎到宫门落钥之时，那洛飞霜才回来。

顾禾宁此刻都已经跪的腿麻，却知自己之生死，全在那锦衣卫的回复中。

洛飞霜则跪下行礼后，说道：“启禀陛下，那长袜在此。”

说着，竟是真的从身侧的袋子中，取出了从宁海棠那里搜到的物证。

看到那长袜一角上的绣花，顾禾宁终于松了口气，这算是能够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也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吧。

然而，皇帝并没有接过长袜，而是看了片刻，忽然怒道：“大胆顾禾宁，你居然敢欺瞒朕？”

皇帝似乎是真的恼了，周围呼呼啦啦跪了一地，而顾禾宁也被吓得差点瘫倒。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这分明不是你的东西！竟是以此来联合外人糊弄朕，给朕将这个大胆狂徒拖下去打三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