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仁昌说，为了感谢沈一凡拯救了他老婆的性命和生育能力，他要誓死捍卫沈一凡，还给沈一凡一跪在地。

这人前后情绪变化也太大了。刚才进门来是一副要大闹一通的架式，现在却是一副要效忠沈一凡的派头，让沈一凡有点哭笑不得。

“誓死捍卫我？”沈一凡笑了。沈一凡当然听得懂柳仁昌话的意思，医生能够治病救人，自己也是一种欣慰，哪有像柳仁昌这样的做法的，就说道：“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做。知道你老婆病好了，又能再给你生儿子，我也挺高兴的。”

“沈医生，我俩都是年轻人吧，你得听哥我的。”柳仁昌这样说道。

这柳仁昌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人，那天一发怒，上来就扯衣领，今天，这还没说三句话，就开始称兄道弟。

沈一凡笑着说道：“怎么就知道你比我大？”

“我肯定比你大。”柳仁昌说道：“我结婚七年了，还生了女儿。你才结婚三年吧。我肯定是你哥。”

“你几岁结婚？”沈一凡这样问道。

“二十一岁。”柳仁昌回答。

沈一凡又笑了：“我是二十六岁结的婚。”

“那你就是我哥。”柳仁昌也算出了沈一凡比他大，叫了声哥，就用脑袋把地板敲得咚咚响：“哥，请接受弟弟叩拜。”

“你还是起来吧，我哪当不起你的哥呀。”沈一凡走上前一把将柳仁昌拉了起来。

“哥，你认了我这个弟弟不亏。”柳仁昌一脸不快地说道：“哥，我也是很有身份的人。”

沈一凡心想，缺少点文化，做事说话不按套路出牌，还能有什么身份呀。当然这些话也能说出口，以免伤人自尊。

“哈哈，我这缩头乌龟当你的哥，你不就变成小王八了？”沈一凡想起柳仁昌那天当众骂他缩头乌龟的事，就笑着这样说道：“这样一来，还真有失你的身份。”

“哥，你记仇，记小仇，不好，得改。大丈夫立世，何拘小节。”柳仁昌这样说道。

“大丈夫立世，何拘小节”这句话好熟悉啊。

沈一凡在脑海中检索着这话的来路和出处。突然脑海一闪，这话是处州一位响当当的历史人物说的，就脱口而出问道：“你知道处州智人柳进的故事？”

“什么知道。烂粒柳进，就是我的太公。”柳仁昌一脸正经地说道。太爷爷在处州这地方就叫太公。

烂粒就是十分赖皮的人的意思。

“啊？！”这下子，轮到沈一凡他目瞪口呆了。

没想到站在跟前的柳仁昌，是处州著名历史人物柳进的玄孙，这身份确实值得刮目相看。

柳进，是很早以前活跃在处州地面上，不畏强暴，为民请命，锄强扶弱，世称处州著名智人，也可以讲是一位著名的民间讼师。

你讲历史上的甘罗八岁当宰相，姜太公直钩钓鱼，没几个人知道，说起柳进，百人中有九十九人知道他是谁。

处州土话，背后都戏称他烂粒，意思就是非常赖皮的人。

在处州民间，有关柳进为穷人义务打赢官司、扶贫救弱、接济孤寡的精彩故事，流传的很广。

沈一凡对《处州智人柳进》一书也是百看不厌。

书中柳进讲的最著名的一句话就是：大丈夫立世，何拘小节。

有一则小故事，最令沈一凡感兴趣而且记忆深刻。

说的是，有一天，柳进路过石门凉亭，坐在廊凳上闭目养神休息。

有一对年轻夫妇也进来歇脚。

女的在歇息时，就给小孩喂奶。男的大概是为了打发时间，或者是要彰显他的阅历深厚，就跟他老婆说起烂粒（赖皮）柳进的故事来。

那男人为了让他老婆知道柳进烂粒（赖皮）到什么程度，就举了个例子。说柳进到别人家喝喜酒，看到上来的菜是他喜欢的，就马上往菜里吐一口痰，说：这菜脏了，大家就别动筷子，就我一个人受点累，把它给吃了吧。那年头大家最喜欢吃的莫过于红烧肉。有柳进同桌，根本就动不到筷子。

那老婆听了这例子，就说了句，柳进这人真让人恶心。

年轻夫妇休息过后，起身要走。

柳进上前拽住女的不让走：“这是我的老婆，怎么好跟着你走？”

男人当然不依啦，好端端的怎么跑出来一个人，说他老婆是他的老婆。

可是，这男的嘴上功夫说不过柳进，手上功夫又不是柳进的对手，路过的村民越积越多，大家再三劝解也没用，最后就进了县衙，让县官老爷给他们公断这桩无厘头的“争老婆”趣案。

县官老爷询问了双方当事人的证据。自然，原被告双方，都说了如何是自己老婆的一通道理，作为被告的柳进，说的更有理有据，而且还说，是谁的老婆，说出她身上的体征就清楚了。

原告说了一通他老婆身上的体征，他老婆也都一一承认。柳进则说，原告说过的，我就不说了，我只知道我老婆左奶下有一颗小黑痣。

县官老爷问原告，原告说不知道，问女人，女人说没有的，其实她是不愿意向着眼前这位快五十岁的老赖皮，有，她也说没有，以保持跟她老公一致性。

最后让仵作验身，女人左奶下果然有一颗小黑痣。

这种位置女人身上的体征，只有细心的丈夫才能观察到。

结果，县官老爷以此为证，判定女人为柳进老婆。

这就是，几句闲言碎语丢了个老婆的有趣官司。

男人好端端地陪着老婆上她娘家，一路兴高采烈的。没想到半路遇上心怀鬼胎的人，硬是几句话抢了他的老婆。这祸事是怎么惹上的，他也不清楚。

那个抱着老婆孩子伤心啊，让路过的、来听这争老婆官司的、围观看热闹的人，看到这一情境也无不垂泪。

“老婆，你跟他去过吧，好好把我们的儿子养大，别跟儿子再提我这个没用的老爸。”男人没忘记最后跟老婆交待几句。

“呜呜呜，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做你的老婆……。”看来这小夫妻俩感情还是蛮深的，还把下辈子的婚事都给约定了。

柳进听他们说了这些诀别的话，就走上前一把将女人襁褓中的孩子给拎了过来：“我看看，这孩子像不像我，要是不像我就……。”

这下，把小夫妻俩吓得面如死灰，双双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