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梓凝疼的死去活来,泪水漫过面颊,遮住了她的视线,模糊了她的神志,周围吵杂的人语声渐行渐远。
她只是在拼命的用力,用力,再用力。
“哇”,终于一声响亮婴儿啼哭划破了一室血腥。
贺梓凝四肢瘫软,缓缓闭上眼睛,彻底昏了过去。
“产妇大出血,快备血浆。”医生大声疾呼着。
“血库里已经没有合适血浆了,只能找到合适的献血者了。”
“快去。”
医院各个楼层的广播同一时间响了起来,一个优美的女声急促说道,“请拥有RH阴性B血型的人前来五楼妇产手术室,现有一位产妇需要输血……”
骨科病房里,陆谨丞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五楼妇产手术室的产妇?难不成会是贺梓凝。
他扯了一下嘴角,对一直都站在他身后的张起道,“去看一下,需要输血的产妇是不是她。”
张起恭敬道,“是”。
很快,张起就回来汇报,“产妇是贺梓凝,产后大出血,据说是血凝机制不好,立即就需要输血,血型是……”
陆谨丞扬起手越过肩头,示意张起不要继续说了。
“推我过去。”陆谨丞冷声命令着。
张起脸色紧张,道,“少爷,你刚刚手术过,伤口还没有彻底复原,怎么可以给人输血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谨丞皱了皱眉,“你废话太多了,要么推我去,要么你辞职。”
张起哪里还敢啰嗦,唯唯诺诺推动轮椅。
五楼护士站,陆谨丞坐在轮椅上,伸展手臂,衣袖挽到了臂弯上方,粗大的针头刺进了肌肤里面,深红色的血液汩汩淌进了袋子里。
他恰好就是罕见的RH阴性,又凑巧B型。
小护士采完血后,抬起头来,本想赞扬几句这位新时代雷锋,却不想,看见的是一张阴冷的脸。
陆谨丞满脸,五官,阴霾密布的眼眸,挂着冷意的嘴角分明都写满了不愿意。
他是打心眼里不想给贺梓凝输血,却偏偏又无法做到人性泯灭。
陆谨丞嘴角微微抖动了两下,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不要透露我的姓名,否则……”
否则如何?他并没有说出来,年轻的小护士就已经被吓的连声答应着,“好,不说,打死都不说。”
输了血之后的贺梓凝很快就被护士推出了病房,奇怪的是,从始至终都不曾有她的家人出现。
透过门缝,陆谨丞能够清晰的看见她。
她苍白的脸如一张白纸,眼眸紧闭着,紧咬牙关,黑色发丝黏在额头。
陆谨丞面色清冷,漆黑的眼底里盛满了阴霾,低语,“还真是命大!”
一直昏睡到了晚上,贺梓凝这才幽幽转醒。
她舒展了一下shen体,鼻翼下飘着消毒水气息,裹合着gan净气息,细微的呼吸声在贺梓凝耳边起伏。
勾起嘴角,贺梓凝无声的笑了。
她歪头,一眼就看着躺在身侧的小宝宝,小家伙穿着白白净净的小和服,布料柔软,小脸蛋褶皱着,不胖也不瘦,紧闭着眼睛,眉心隐隐聚集着个“川”字。
贺梓凝的修长手指,轻轻勾勒着小家伙五官轮廓,陶醉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中,丝毫没有留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守在一旁的李婶移步上前,满脸堆笑,“贺小姐,你生下了一位小少爷,恭喜,恭喜。”
贺梓凝转动眼眸,轻吟道,“小少爷?”
“对,是个小少爷。老爷子知道后,高兴的不得了,特意吩咐下来,一定要好生照顾贺小姐。”
“哦,是这样呀。”贺梓凝声音不大,却不乏威严,“替我谢谢老爷子。”
“是,我一定会转达给老爷子。”李婶光洁的脸上堆出了几道皱纹叠加的痕迹,“贺小姐,您有需要就尽管吩咐我,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贺梓凝长长睫毛微动,“麻烦您以后改口叫我少奶奶,毕竟我已经生下了小少爷。”
李婶一怔,忙说,“对,对,少奶奶您提醒的是,是我疏忽了。”
贺梓凝紧抿着唇瓣,白净肌肤透着粉红,低垂眼帘遮住了眼底的色彩,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气氛分外压抑。
良久,李婶这才将一碗鸡汤送到了贺梓凝手中,不忘告诉她,“刚刚,您还没醒的时候,陆少来了,在外间饮茶。”
贺梓凝端着汤勺的手微微抖动了下,汤勺里的液体荡了荡,眼看就要溢出了,幸好她动作足够快,将汤勺送回了汤碗里,这才避免了汤汁滴落在雪白的被单上。
一想起昨天他那般羞辱她,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贺梓凝侧过脸去,眼眸里透着温柔,两道视线落在小宝宝的脸蛋上,贺梓凝抬手轻拍着儿子的小身躯。
“不见,我很累,还是休息的好。”
“我就那么令人讨厌吗?”冷冽的男声从床的对面传过来,陆谨丞移动着轮椅进来,“昨天,是谁信誓旦旦要嫁给我,难道是鱼吗?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贺梓凝微微张合了一下嘴巴,终究是什么都不曾说。
她低垂着头,轻哄着小宝宝。
陆谨丞淡淡地看了一眼小宝宝,不难发现,小宝宝是在熟睡中。
明明是不需要哄的,她却偏要聚精会神的哄,分明就是在躲避他,不想见他的样子。
上前挨近她,陆谨丞阴冷逼视着。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见情况不妙,李婶识趣的离开了,并懂事的关上了房门。
霎那间,偌大的房间里面,只剩下了贺梓凝和陆谨丞,还有一个少不更事熟睡中的奶娃。
一片静悄悄的,微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陆谨丞似有深意,加重了语气,“还是,你在怕我呢?”
贺梓凝一愣,一时间有些晃神。
她费尽心机才会在那个酒吧里接近他的身,趁着他酒醉有了一夜激情,成功怀上了宝宝。
她会怕他吗?
贺梓凝鼓起勇气,“不,我不怕你,恰恰相反,我爱你。”
陆谨丞嘴角微微chou动,凛冽寒意在周遭散开,不乏蔑视的轻笑出声,“呵”。
那个女人竟然大言不惭的说爱他,真是可笑。
她爱他什么?
爱人吗?他现在就是一个坐在轮椅上,连人道都不能的残废。嫁给他,谈何幸福可言?
陆谨承眼眸里充斥着不屑,将手里紧攥着一叠纸张扬起。
这份文件正是调查贺梓凝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