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长安城,平安侯府。
老太君大寿,平安侯府前苑宾客满堂,阖府主仆上下,个顶个忙的陀螺一般。
而西北角的一处院落却安谧非常,此时,侯府七小姐梅玉珑,正小心翼翼抚着莲池旁的假石山往前走,生怕遭人看见。
她五官精美,本是美人坯子,可偏面上生着偌大黄斑,加之目光呆板,看起来既丑又蠢。
“弼哥哥!”她小声叫着,声响暗哑,却蕴含着无限的诚挚与热忱。
周围静幽幽的,无任何回应,比起东边的热烈喧闹,这儿静的有些瘆人。
梅玉珑咬着唇,垂头看掌中的信书,那上边是端正典雅的小楷,字如其人。
“珑女,我在莲池旁等你。”
郎弼一贯都给予她写信,今回却多出了这一行字。
她心中又亢奋又激动,却也畏怕有人看到。
他是皓月春光一般的君子,而她又丑又蠢,哪儿配得上他。
待她看见前边花丛中一熟悉的身形,她再也顾不及什么,提着裙裾便冲他奔去。
“弼哥哥。”她的呼喊蕴含深情。
“诶唷!”
忽然脚底下被啥绊住,梅玉珑噗通一声跌倒在地,随即耳际响起了喝斥声。
她毫不犹疑便把信塞入口中。
假石山后边霎时跑出一帮人来,领头的恰是她的五姐梅玉环。
五姐身穿桃红劲装,玉面冷寒,眼神阴鸷,“不知廉耻的东西,居然敢趁老太君万寿跟野汉子在这儿幽会,今日我要狠狠收拾你,替父亲正门风!”
她见梅玉珑把信塞入口中,发狠似的把方要爬起的可怜女人一脚踢翻。
天摇地动间,梅玉珑望着那缕身形迅疾消逝花树中。
虽然知晓他不可能来救她,那样会令人笑话,可心中还是梦想着他能出来看一下。
即便就看一下。
梅玉珑捂住心口,面色惨白,梅玉环一直跟门客们习练武功,这一脚实在卯足了气力。
“我没……”
梅玉环满脸蛮横狂妄:“有娘生没娘养的蠢货,就因为你是嫡女便想越过我去?我梅玉环能文能武,唯有我才配得上他,弼哥哥是我的!”
说罢一声喝令,她带来的人马立刻上前,拳脚雨滴一样落在梅玉珑羸弱身上。
不到片刻功夫,她就卷缩在地下,纹丝不动了。
梅玉环讥诮一声,高声说:“你们都看清晰,是她偷了我的翡翠手镯!”
讲着亲手把梅玉珑皓腕上一只成色极佳的翡翠手镯扯下来,那手镯一汪青脆,煞是好看。
“我的!”梅玉珑忽然支起身体,苦求地望着她,“五姐,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你既然已抢走一个,就把这个留给我罢!”
梅玉环却暴怒,“贱胚子,偷拿我手镯还抵赖,那郝婆子如今不在这,我看哪个来救你!”
随即一把捉住梅玉珑的头发往地下猛一碰,顿时鲜血四溅。
梅玉珑抽搦一下便不动弹了。
那些个丫鬟婆子吓的赶忙后退,面色煞白。
梅玉环有些微惶乱,嫌弃地把梅玉珑的手一跌,咚一声,手镯便碎在了花岗石板上。
她懊丧不已,这手镯成色极佳,姨娘几回提到,没料到居然碰碎了。
想起这儿,怒意又升腾,便接连凶狠踹了梅玉珑几脚,见人始终不动,像是咽气了,她一时有些忐忑。
正在此时,有丫鬟悄声提醒她说:“七小姐自己跌倒的,跟咱小姐无关。”
梅玉环即刻领悟来,呵呵,舅父给自个儿寻的这几个丫鬟果真机灵。
因此瘪瘪嘴:“七小姐贪耍,趁大家忙活自己跑这儿,不留神跌下莲池,亦是可怜。”
随后,她安排心腹丫鬟把梅玉珑拖去适宜的地方,伪造出她失足掉池的假相,而后便带人大摇大摆地走掉了。
……
梅玉珑只觉的意念轻盈盈的,再也没疼楚,全身轻松如鸿毛。
不知飘荡了多久,一道亮光闪过,她仿佛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在这个空间中,她居然神奇地再一回出生,仍叫梅玉珑,父母双亡,经历坎坷,却富有传奇,年纪轻轻便成为特工,心狠手辣,双商奇高,暗杀、窃密无所不能,为各路大佬巨擘所忌惮。
然而,情景最终中止在一声震天响,游船突然被炸,她乱中跳海。
碎身烂骨的痛楚令她骤然张开眼,大大的眼眸无任何焦距。
分明真真切切地历经了24年的人生,为什么却又觉的如梦境一般,直在须臾之间?
与此同时,所有都是那般清晰,提示着这便是属于她的阅历跟记忆!
她脑子乱极了,痛的仿佛要炸成烟火!
她抬起手抱住头,却遭人制止。
那人捉住她的皓腕,示意她安谧,而后沉炼地自她脑袋上拔下数枚银针。
梅玉珑至此才发觉身侧居然还有其它人,她眼球转了下,只见那人面上戴着笑脸大头奶娃的假面,瞧不见相貌,一对眼眸幽黑深邃,冷星般晶亮清寒,令人不敢直视。
那对幽黑无边的眼眸跟那可笑的笑脸奶娃神态格不相入,更添诡谲,令人毛骨悚然。
“是你救得我?谢谢。”她的声响更为暗哑。
男人睨了她一汪没讲话,手上举动不停,专心而沉炼。
半日谁也没讲话,不知是他气宇过于强大还是其它缘由,原本吵闹的鸣蝉居然都销声匿迹,除却风,四周里静幽幽的。
男人气宇过于强大,一举一投都带着令人不容回绝的意味,只须他不张口,好像其它人便无法在他跟前发出声响一般。
梅玉珑阖着眼,用最少的时间调剂心绪,已然把现代的记忆活生生地压制下。
而她也觉察到自个儿的改变,自己不再全然是以前的梅玉珑,已然有了现代思维跟知识储备,更把近于现代魂灵。
男人在她脑袋上不知刺了多少针,他举动沉炼干脆,却仍是拔了好长时间没拔完。
她这是被刺成为了仙人球么,痛的她都要麻木,须要竭尽所有的耐性才可以坚持住。
“料来问阁下名讳,阁下亦不会讲的。”不然亦不会戴着假面唬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