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林佑祖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冲着汪远说到:“今天的事情我不是有意偷看的。”
话锋一转:“还有,对我老姐好点,她是个好女孩。”
汪远自然同意对方的观点,只是幽幽的说到:“看来你也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疏于亲情,为何要将自己包裹在厚厚的蚕茧中呢?”
林佑祖紧紧的盯着汪远眼睛,没有见到半点揶揄或者嘲讽之后,竟然涌现出光芒。
汪远知道,那是被人理解的兴奋。
“我要反抗,反抗这个腐朽,专治的家庭,凭什么我一定就要按部就班,凭什么我就必须要学习了早该被摒弃的武术!”
林佑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直接站起来,手舞足蹈的讲述了他从小到大受到他父亲所谓的压迫于剥削。
汪远听得很认真,认真中带着微笑。
直到林佑祖将心中所有不满全部发泄出来之后,他才说道:“我很羡慕你,因为你有家人,而我,连受到压迫的资格都没有。”
林佑祖突然觉得自己满腔的悲愤全部消失不见了,看着汪远清澈的眼睛,还有那仿佛亘古永存的一片淡然,林佑祖心脏一抽。
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与汪远换位思考一下,他还会这么想吗?“如果我没有家人,没有爸爸妈妈,我还会这样想吗?”
林佑祖在心中问自己,答案是……不会!人只有拥有,才会感到空虚,如果从未拥有,何曾有过苦痛?“我做错了吗?”
林佑祖的声音变小了,有些躲闪的不敢看汪远眼睛。
“你没错,你父亲也没错,这只是两代人天生的隔阂,而你们两个之间,最缺少的就是交流。”
汪远的语气中没有一点说教的成分,就像他说的,对于林佑祖,他有的只是羡慕。
“你应该走出这里,走出囚禁自己内心的牢房,勇敢的说出你想要和不想要的,到那时候,结果还重要吗?”
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汪远知道林佑祖已经有所理解,之后的事情就看对方自己领悟了。
他能做的,也仅仅到这里而已。
汪远离开了,此时已是深夜,林佑祖独自一人在房间中陷入沉思。
这一幕自然落到林德眼中,依旧是一声冷哼表达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但语气终究缓和了不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死的,我林家的家传武学怎么可能失传!”
说罢,林德闭上了眼睛,汪远注意到,对方眼角之处,有一丝湿润。
针灸开始了,林佑祖全程在一旁守护,林德时不时的敲打他一番,小胖子也立刻反唇相讥,两个男人不像是父子,倒想一对仇人。
但正是这种毫无长幼的话语,让汪远数次哽咽。
在他的想象中,这才是一个家庭应有的态度,也是一个华夏普通家庭中,父子的真实相处方式。
针灸的过程中,林欢与林母相继到来,见到林佑祖的身形之际,她们明显的呼吸一滞,不过却又很好的压了下去。
一家人也多了几分交流,甚至原本是少言寡语的林佑祖,也能在话语中插上几句话。
冷漠的空气,终于在汪远的努力下开始回暖,这无疑是一个好兆头,无论对于林家,还是林德的病情。
…………“汪大哥,谢谢你。”
针灸结束之后,林欢独自一人拉着汪远走到角落,美目含春,表情中带着感激与自豪。
“谢谢你帮我们家做的一切。”
汪远将林欢狠狠搂紧怀中,霸道的抱住她小脑袋说到:“小傻瓜,我不也是林家的人吗,难道我当不成这个准女婿了?”
“讨厌!”
粉拳捶打在汪远胸膛,这一刻的林欢感觉无比幸福,慢慢的,她闭上眼睛,等待汪远吻向自己炙热的唇。
“咳咳……那个,汪远,我要的东西阿姨给你准备好了……”好吧,又是只差一点,汪远便能一亲芳泽,而这一次,是被林母打断的。
林欢嘤咛一声,整个人跳了起来,做这种事情被母亲发现可比弟弟发现难堪多了,只见她连看都不敢看汪远,跳着脚跑掉。
至于林母,则是满脸尴尬,手中的竹筐就停留在半空中。
“那个……阿姨。”
汪远接过竹筐,挠挠头,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着人家的面与人家女儿亲热,这是在不地道一些。
想了好久,汪远才勉强找到一个理由说到:“情不自禁,对,我俩这是情不自禁了!”
望着林母离去的背影,汪远修长的手指在不断掐诀推演。
“难道是流年不利,心想之事都不能成真?”
摇了摇头,汪远当然不会有答案,只能苦笑着将竹筐背在后背,走出林家。
今ri他的目的是上山采药,林德的病单单依靠针灸是肯定不行的,必须要配合汪远特意调配的汤药才行。
而那些需要的药材,如果去买的话,大部分都是人工养殖,药效肯定没有野生的好,所有汪远才会想到亲自去采的。
昨天他已经询问了林欢,附近哪里有深山老林,并且将道路都记在心中,除此之外,他也回绝了林欢跟自己同去的想法。
深山老林毕竟危险,如今汪远的修为还没有恢复,虽然从小便打磨的力量与技巧在身,可保自己安全无虞,但不能保护的了林欢。
所以汪远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女人跟着他犯险。
以至于林欢再三央求的都没有答应。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过的行人见到一个清秀道士背着竹筐前行,都不自觉驻足不前,暗中议论起来。
“这小道士啥时候来的,没见镇上新搬来人家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道士是林家丫头的女婿,据说才刚来就答应了王家的比武呢。”
“不会吧,看他细胳膊细腿,到时候还不被王家人掰折了?”
议论声渐行渐远,在小村镇中永远不缺少八卦,短短片刻,汪远与王家在几天后的约战便被传的沸沸扬扬。
原本仅有两家人,以及几个好信之人知晓的内幕,这一刻变成了全镇的大事情,所有人都在家摩拳擦掌,准备好好看看这场约战。
毕竟在消息闭塞,基本上没有什么消遣的小村镇中,还有什么是比看热闹更令人兴奋的呢?汪远不知道,自己仅仅是要上山采药,便在无形中吸引了这么多目光,不用想,到时候与王家的约战,肯定又是个人山人海的局面。
沿着一条小路,终于来到一处郁郁葱葱的大山脚下。
林欢说过这座山名叫野鸡山,当然不是解决寂寞的那个野鸡,山上野鸡众多,因此而得名。
除此之外,山上据说还有豺狼虎豹,当然,这到底有多少真实性就不知道了。
上山的道路极为陡峭,而且只有一条细小的路途可供通行,其余之处尽数被植被覆盖。
仅仅是那条小道,也因为常年没有人走而就快要消散。
汪远攀上一个陡坡,望向远处幽静,翠绿的森林,很庆幸自己没有带林欢来。
在这种情况之下,就连他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林欢一个弱女子了。
叹了一口气,汪远将手抚摸在丹田位置喃喃自语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修为呢?”
自从与老刘大战,汪远虽然因为服用大还丹而起死回生,但修为就好像被封印一般,感受不到半点。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伤势未好的原因,才导致修为不能恢复。
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不是这个样子,这应当是身体的一种应激反应。
需要一定契机,才能彻底恢复。
“只是这个契机,到底在哪里呢?”
汪远长叹一声说道,从小到大,他都已经习惯了拥有内劲的便利,如今一下失去,倒还真有几分无所适从了。
华夏中医几千年历史,千金方,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中医著作简直数不胜数,若不是这么多年经历战乱与变革,恐怕今ri之世界医学,难保谁来执掌牛耳。
因为人迹罕至的缘故,野鸡山的野生草药不少,汪远很快便找到几株,并且都收到了竹筐里面。
至于那些用不上的草药,汪远一株也没有动,它们不属于自己,自然在等待有缘人采摘,或者最终枯死在此地,化作养分反哺大地。
自古以来,采药的规矩便是如此,华夏祖先从多少年前便领悟了渴泽而渔的道理。
因为草药的存在,汪远在不知不觉中沉浸其中,甚至自己已经深入到深山老林都不自知。
直到远处的一阵低吼传来,他才豁然抬头,迎面见到的,正是一头望着将近有一米的灰狼!这灰狼生的极为健壮,双目中带着摄人凶光,龇牙咧嘴的发出低吼,像是在警告,亦或者寻找汪远的喉咙,准备一击必杀。
它的尾巴直直的耷拉在两条后腿间,一动不动,这也是分辨狼还是二哈的最好方式。
与狗相比,纯野生的狼是不会摇尾巴的。
汪远缓缓蹲伏下来,在不影响自己视线的情况下尽量低头,保护住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