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琴端来几道小菜,荤素搭配得很好,还有几样新鲜时蔬,肖遥吃得很爽口。
吃罢饭,又用了一碗茶,七夜才慢吞吞地走进来。
一见肖遥红光满面,便知他身体已经痊愈,在肖遥对面坐下,面露愁容。
“怎么,看见我生龙活虎,很失望吗?”肖遥笑道。
七夜摇摇头,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大口,叹道:“北方打起来了。”
肖遥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问道:“楚贲和皇甫欢城?”
七夜点点头。
“中原王和清欢侯迟早会有一战,只是没料到来得这么快。”肖遥低头沉吟,随即打趣道:“他俩干仗,你为什么愁眉不展?”
七夜默不做声。
七夜的那点小心思怎么能瞒得过肖遥。
“中原王手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兵力十倍于清欢侯。你自然是怕清欢侯兵败被杀。”
七夜长叹一声,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此生我若不手刃他,死不瞑目!”
肖遥心里一惊,实在不解七夜为何跟皇甫欢城结下如此深仇大恨,但七夜不说,肖遥自然不会问。作为朋友,该让他知道的,七夜自然会告诉他。
肖遥嘿嘿一笑,“依我看,皇甫欢城未必会输。”
七夜“咦”了一声,不解地看着肖遥。
“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忠,楚贲与清欢侯之战,我们拭目以待。”
肖遥寥寥两句,一带而过。
“还有什么消息吗?”肖遥端详着茶杯里,晶莹剔透的茶色,缓缓问。
“你怎么知道还有消息?”七夜吃惊的问。
“北方兵戈一起,南方自然不会闲着。”肖遥的样子,隐隐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模样。
七夜点点头,回答道:“不错,北越云琮,派一小股骑兵突袭江防营,杀了几百个军士。离侯召集七虎臣,秦兮将军天没亮就进宫了。”
肖遥会心一笑,右手拿起身旁的断剑,轻轻摩挲着剑身,言道:“果不其然,北越这是试探,中原王肯定对云琮以高官厚禄相许,让云琮出兵,与江左交恶。不然,江左兵趁势袭其后方,楚贲必败无疑。”
“你的意思是,接下来江左会有大战?”
肖遥点点头,把断剑放在桌上,“不错,而且,我们会随军出征。”
“我们都是新进入招贤馆的人,怎么会让我们上战场?”七夜摇头道。
“不管是离侯,还是大都护,都会把我们送上战场,只是时间问题。”
七夜虽然在江湖上闯荡了很长时间,但从来没上过战场,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沮丧地说:“论修为,我只是开脉中境,连你都比我好,如何跟那些成名已久的武者过招?”
“你错了,我不比你好。”肖遥淡淡地说。
七夜一惊,半晌才呐呐地问:“你破境没有成功?”
肖遥惨笑道:“更惨,我回到起点了。”
“回到起点的意思是......?”七夜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就是又变成那个没开脉的穷小子了。”肖遥平静地说。
肖遥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可也没有悲伤的情绪流露。
“少来,你别安慰我!你看着心情好得很!”七夜依然不相信。
肖遥手指轻弹着断剑的剑身,看起来确实没有半分悲伤的情绪。
过了半晌,肖遥缓缓说道:“刚醒来的时候,发觉丹田里空空荡荡,确实很绝望,不过吃到可口的饭菜,喝点云雾山的春茶,好像就没那么在乎了!”
说这话的时候,肖遥脑子浮现出竹琴梨花带雨的俊俏脸庞。
“我是天生截脉,真气无法循环运畅,这一次破境,身体里所有的真气全部倾泻而出,一丝不剩。”肖遥坦言道。
七夜不由得不信,面色沉重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肖遥嘿嘿笑道:“现在我们有一件无比紧要的大事。”
“什么大事?”
肖遥哈哈大笑,说道:“去千金方要钱!”
被肖遥的笑声感染,七夜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你看我,竟然把这茬忘了!”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搞得刚进门的竹琴一脸茫然。
肖遥断剑都没带,一把拉起竹琴就往外走,嘴里说道:“走,带姐姐去吃好吃的。”
七夜在后面跟着,刚一出院门,就撞见凶神恶煞的兰笙,只好带着她。
出了招贤馆,沿着泰宁街一直到千金方。
肖遥一进门,老吴就笑盈盈地招呼四人到会客厅坐下,吩咐小二砌了四杯上好的茶。
竹琴和兰笙分别侍立在肖遥和七夜身后,含胸低首,不敢多言。
老吴指着下首的两张座椅,对竹琴和兰笙说道:“二位姑娘坐下罢!”
“婢子不敢!”竹琴微曲双腿,行礼推辞道。
“二位姑娘能跟随肖公子出门,必定是肖公子信赖器重之人,怎能让二位姑娘站着呢?”老吴是生意场上的人,最会见风使舵,连忙起身看座。
肖遥是药无缺看重的人,老吴怎敢不以礼相待?
竹琴、兰笙自小都是大户人家的丫鬟,颇懂礼数,这种场合哪轮得到自己坐下,坚辞不受。
七夜早就被这些虚礼搞得不耐烦,嚷嚷道:“让你俩坐,就坐。还有老吴啊,以后我们来,能不能上点水果点心瓜子之类的,老是一杯茶,喝在嘴里太没劲了!”
老吴连连称是,心里却在讥笑七夜见识低。
肖遥给了竹琴一个眼神,竹琴顺从的坐下。
七夜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老吴不敢怠慢,让人备了金票,足足五万金铢,一分不少。
老吴从后帐房里端出镀金的红漆木盘,笑眯眯地说:“北阳商号的金票,上面还有我千金方的金印,九州大地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兑现。公子若是要金铢,五万金铢一百辆马车都拉不完,怕累着公子。一千一张的金票,一共五十张,公子可随用随取!”
五万金铢!竹琴和兰笙脑子都“嗡”的一下炸开了,第一天肖遥和七夜进招贤馆时的邋遢模样,二人还记忆犹新,浑身上下怕是连几个铜铢都没有,转眼间就成了拥有五万金铢的大财主?要知道竹琴和兰笙两个小姐妹一年的俸禄才二十个金铢而已!
老吴仔细观察着肖遥的脸色,五万金铢,那是解烦卫五年的军费,是整个江左一年的赋税,药无缺把这笔钱交给老吴的时候,老吴几乎是颤抖着接过来的。
在这笔巨款面前,没有人可以毫不动容。
“您费心了!”肖遥接过盛盘,转而递给竹琴,看模样并不在意,“本来没准备来,只是吃穿用度都需要花钱,所以才来叨扰。”
竹琴内心的激动显而易见,一双手不住地抖着。
那可是五万金铢啊!每一张金票上都有“北阳票号”四个大字,右下角是千金方的印章。
看着肖遥一副毫不狂喜的样子,老吴更觉肖遥这人不简单,连连拱手道:“大掌柜早就吩咐过,公子不必客气,请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