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虽然没学过铁拳以外的武技，甚至没被允许拉过弓，但身为山村中人，在平日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捕猎的基本技巧多少还是懂得些。

比如如何靠近猎物，从哪个方向对猎物发动进攻，如何追击正在逃走的猎物等。

万金身手是不算敏捷，可一旦遇到体型小一些的野兽，那一身巨力基本能一击得手，这也是柳杨放心让万金独自去离去的原因，只要不是遇到豺狼虎豹熊这些猛兽，小半个时辰足够打回一只阿鸡阿兔了。

拔光了野兔的皮，将其串到一根干净的木棍上，然后按照书上所说的方法堆积一堆枯草，用矿石升火。

折腾了半天，火没升起来，倒是把矿石全部打碎成粉末，让人好生无语。

不过柳杨并不死心，又在山洞近处找了些干燥的硬石头，一块块尝试，直到把周围的干燥石头也全部打碎。

没办法，实在不行，只能试试钻木取火。

柳杨找来两根干燥的朽木，把一根摆在枯草堆上，用另一根不断在上面摩擦……

大半个时辰后，工夫不负有心人，山洞里终于出现一缕火光，随即燃起熊熊大火，柳杨欢腾之极，连忙把没皮的野兔架到火上烧烤。

“奇怪，小金怎么还不回来？”柳杨时不时地走出山洞四处观察。

此时距离万金离开已经超过一个时辰，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一时间比刚才点不着火还焦急。

正当他挑了根木棍准备外出寻找，万金却扛着一头刚死的小野猪回来了，似乎没有受伤。

“杨哥，刚才好险，我差点就回不来了！”万金心有余悸道。

“哇，烤乳猪！够咱们吃好几天了！”柳杨双手接过野猪，随即问：“你怎么了，遇到危险了？”

“我找到一个野猪窝，可是……”万金把刚才的经历描述了一遍。

原来，他在附近找遍了每一处草丛也没发现猎物，于是不断远行，在距此数里外的地方发现一个小山洞，进去一看竟是野猪窝。

当时窝里只有这一头还未成年的小野猪，三下五除二就将其打死扛了回来出来，谁知还不等他走出那个山洞，老野猪就回来了。

老野猪凶猛之极，獠牙能刺穿树木，幸好他手里有家伙，一棍打得老野猪嗷嗷叫，三棍下去就将老野猪惊走。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他在追杀老野猪时不小心摔了个跟头，跌倒在地上，一把抓住个软绵绵的东西，拿近一看才发现是一条蛇，吓得他一把将蛇扔了出去，重新扛起死去的小野猪逃之夭夭。

所谓回不来，其实是因为他从小怕蛇，如果他在猪窝门口被蛇直接吓晕过去，等老野猪回来，恐怕真是回不来了。

柳杨得知事情经过，又一次哈哈大笑了起来，大谈蛇肉之美味，连称下次一定要亲手活捉一条大蛇来吃。

万金直骂恶心，哀号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蛇那种恶心的动物。

没过多久，野兔烤好了，野猪也被架上火堆，肥油滴了一地，香气扑鼻而来，才烤了七八分熟二人就迫不及待地将野猪撕碎。

“难怪都说野花要比家花香，难怪大家都喜欢吃野味……”柳杨吃得满嘴油，感慨万千。

“野味……确实好吃，但是这跟野花……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没有吃野花。”万金一手抓着一条兔腿，一手抓着猪蹄，双手齐动之下嘴巴快要忙不过来，不知柳杨为什么会提起野花。

“这……我很难跟你解释。”柳杨不愿多说。

“那你……还是别说了，说了我也……听不懂。”万金嘟囔道。

这两天不是吃野果就是吃野菜，两人嘴里都快淡出水来了，今夜总算是解了谗。

以前每顿都是吃家长们做的菜，没想到第一次亲自烤野味，味道并没差哪里去，烹饪不过如此而已，柳杨如是想道。

只是……

第一次动手，他竟然不知道要去除内脏，吃了半天闻到一股恶心的味道，这才发现端倪。

“杨哥，今晚换我来守夜吧。”说着，万金走到洞口方向坐下，但怎么看都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不用不用，我精神好的很，今天继续我守夜。”柳杨没有准备告诉万金实情。

“那怎么行？一人一晚的守才公平。”万金拒绝道。

“那这样吧，你先睡，我守上半夜，等你睡醒了再替我。”柳杨提议。

以他对万金的了解，只要半夜不被吵醒，万金多半会一觉睡到天亮。

“那我先睡了，一会你困了记得把我叫醒，困死我了，像是三天没睡觉似的。”此时万金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强烈的困意袭来，于是不再坚持。

说完他眯着眼睛回到山洞底部，找了个平整之处，倒头便睡。

三天没睡就这样？我三年不睡也不会这样，哈哈！柳杨心里偷着乐呵，坚信不用睡觉是一桩天大的好事，能省下好多时间。

想到这，柳杨闭目宁神，控制神念出体，探查着周围的一切——

嗯，这个一坨坨的是石头，这个一靠近就感觉到刺痛的是火坑，这一片凹凸起伏不平的是木柴，这个人形的物体是小金……

咦，这个毛茸茸的东西是什么，狗模狗样，是一只狼吗？

什么？狼？！

柳杨猛地睁开眼睛，顺手抄起一棍木棍，朝感知中的方向望去。

什么都没有！

估计真的是一只狼吧，然而狼怕火，因为洞口有火光所以不敢靠近，身形暴露后便逃了。

逃了？

不能让它逃了，追！

柳杨胆大包天，手持木棍冲出山洞，果然看见一道黑影远远逃窜。

万金能三棍打退老野猪，他自然也有信心击溃一只野狼，除非是一群，于是他飞快追去，边追边叫喊。

不过，狼本就是群居的，说不定追急了真能闯进狼群中去，那样一来可不是好事，多半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柳杨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没入夜色中的黑影，返身走回山洞。

加上几块木柴后，柳杨回到原处坐下，随意看了一眼沉睡中的万金，正欲收回目光闭目打坐，一个小小的发现却令他将目光移了回去。

“那是什么？”柳杨大惊。

只见万金的裤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卷了起来，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柳杨发现其小腿上赫然有两个小血洞。

“这是……”

柳杨仔细回忆了一下，此前万金说扛着野猪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然后抓起一条蛇，难道这两个小血洞就是当时被蛇咬的？

这皮糙肉厚的家伙，被蛇咬了都不知道！

观察了一下，柳杨发现万金那条带着牙印的小腿并没有红肿，也没有发黑，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那条蛇不是毒蛇。

看万金睡得正香，柳杨决意不打扰，于是重新坐了回去。

“看看他在做什么梦，嘿嘿。”

柳杨控制着神念，从万金的眼睛钻入，来到一片敞亮的空间中，正是万金的内心世界。

与昨天不同的是，此时此地竟然空无一物。

“不应该啊，就算是睡着了也会有所念想的吧？”柳杨十分诧异。

一个人只要还活着，就必然会有思维存在，只要有思维，心照之术就能看到他的内心世界，这是柳元对柳杨说的‘窥心术’奥义。

柳杨睁开眼睛，再次看了看沉睡中的万金，一抹不安浮上心头。

来到近前，柳杨伸手探向万金喉侧，脉搏正常。

为了放心，柳杨再将手伸向万金鼻孔，准备查探其鼻息，不探不要紧，一探吓一跳：难道万金睡觉不用呼吸的吗！

柳杨这才感觉大事不妙，于是用力摇了摇沉睡中的万金，万金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小金已死？但死人怎么会有脉搏？而且体温也正常！

柳杨深呼吸一番，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重新探了探万金的鼻息，许久之后，终于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

小金没死！

那蛇有毒，而且还是一种奇毒！

柳杨反复观察着万金小腿上的毒蛇牙印。

这是究竟是什么毒？什么毒？！

柳杨在大脑中反复搜索着相关信息。

他读的书多，因为万金的关系甚至还翻看过不少关于蛇的资料。

伤口没有红肿，呼吸困难，脉象正常，刚吃饱就困得不行……

银环蛇毒？

如果真是银环蛇毒可就麻烦了，杀人于无形，让人在沉眠中死去！

“小金，你可不能死啊！”柳杨快急哭了。

我该怎么解毒？怎么解毒？？

吸出来！

对，吸出来！

还得将万金叫醒！

柳杨将万金搬到洞口通风处，然后俯下身，大口大口地吮吸万金小腿上的伤口。

舌头发麻，果然又是银环蛇的特征之一！

柳杨忽而吸毒，忽而进行人工呼吸，忽而掐其人中，用尽了能想到的一切办法。

忽然，夜空出现一双巨大的眼睛，轮廓清晰，如同实质般的目光仿佛能够刺穿一切，毁灭一切！

它死死盯着躺在柳杨怀中不知生死的万金，露出无限杀机！

“谁？！”

正在全力施为解救万金的柳杨下意识停下，抬头望见这道目光，丝毫不惧地回瞪过去，同时用身体挡在万金面前。

柳杨清晰看到，在这道充满杀机的目光背后，隐藏着一抹浓浓的悲伤和仇恨！

一瞬间的对视，柳杨竟对这双眼睛生出一丝亲切之情，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为什么要救他？”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柳杨却真切听见了黑暗中那双眼睛的问话，没有音色，分不清男女老幼。

“因为他是我兄弟。”柳杨理所当然道。

声音沉默了。

兄弟？

“哼，所谓的兄弟，就是用来背叛与出卖的吧？”声音充满不屑，但柳杨知道这不屑是针对‘兄弟’一词，亦或是针对地上的万金，而非是他。

“你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东西？”柳杨皱眉问。

“这我不能告诉你，你先让开，我必须杀了他，否则死的人可能就是你。”声音很柔和，竟似对柳杨饱含情感。

“不让，要杀他，先杀我！”柳杨态度坚决，分毫不退，也没有去理解其中意思。

“他不死的话，以后死的那个可能就是你！”声音有些焦急。

“少危言耸听，别告诉我你能预知未来。”柳杨嗤笑道。

“我本来就是……”声音突然沉默，似乎这半句话让其很痛苦，“今日他必须要死，否则，死的便是你！你真的愿意为他而死？这个问题，你要想清楚了再说！”

此话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柳杨犹豫了。

如果两人之中只能活一个，自己真的愿意替小金去死？

呵呵，这个问题，还需要想么？

换作是小金，小金也会义无反顾的吧？

稍作犹豫，便是对兄弟二字的亵渎！

“那便让我死吧！”柳杨无比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