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还君絮絮叨叨,却被一道略带严厉的苍老女声所打断,“陆太医!”
“啊?”陆还君抬起头来,就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沐芷身边,站着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绮罗,绮罗看了眼沐芷,满是不屑道:“陆太医,皇后娘娘的话,你是当耳边风了吗?而且,沐芷这丫头从今日起,就是未央宫的宫女了,你还是不要在她身上花心思的好!”
陆还君讪讪地点了点头,绮罗一走远,他就恢复了本性,一惊一乍道:“我去!沐芷,你居然这么快就从浣衣局调到未央宫了啊!”
沐芷无奈地揉了揉耳朵,“陆太医,皇后娘娘说了,她中毒之事,不可外传。你若是想好好在皇宫里待着,就把嘴巴闭紧一些。还有,奴婢与陆太医不熟,请陆太医以后与奴婢适当地保持距离,免得被别人误会。”
“可是沐芷啊……”陆还君正欲说话,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从俩人身后传了过来,“是陆太医吗?”
陆还君疑惑地转过身去,就见一个小宫女红着脸,一脸痛苦地捂着胸口,慢慢抬起头来娇声道:“陆太医,奴婢心口疼,您能给奴婢看看吗?”
“心口疼?”陆还君打量了小宫女一眼,“可是从你脸色来看,应该没什么毛病啊!”
“陆太医!”小宫女脆生生地跺了跺脚,脸色更红了,“您上次不是告诉奴婢,一旦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来找您吗?”
陆还君抚了抚额,偷偷瞥了沐芷一眼,见沐芷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叹了口气——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去还!
待到陆还君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心口疼”的小宫女拉着走了好几步了,他看着与自己背道而驰的沐芷,挥了挥手,“记得上药啊!”
浣衣局的屋舍里,沐芷收拾着东西,有些心不在焉。许是大家都知道了沐芷被调往未央宫的事情,时不时地便有宫女上前来说些恭喜的话,沐芷淡淡地应付着,还不如那些看热闹的宫女有兴致。
“听说了吗,咱们浣衣局有两人都被调往未央宫了呢!”
“是吗?除了沐芷,还有谁这么有福气啊!”
冷不丁的,身边之人的对话传入沐芷耳朵里,她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说话之人——怎么她不知道这件事?
“东西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走吧!”
沐芷回过头去,就瞧见夏玲珑站在门口,逆光中,她的棱角更加分明,妩媚的气息中,多了丝凌厉。她挑了挑眉,冲还在发愣的沐芷笑道:“怎么,就许你进未央宫,不许他人进未央宫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沐芷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她失落地看了四周一眼,同夏玲珑出了浣衣局。
“我倒没想到,你居然会进未央宫。”去往未央宫的路上,夏玲珑停下脚步,挡在沐芷面前,“你不是整天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吗?怎么,现在又要抱住皇后娘娘这颗大树了?”
“我在宫中势单力薄,想要找出九公主尸身安置的地方,必须要壮大自己的力量,未央宫——那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这答案,在夏玲珑意料之中,她满意地点点头,冷哼一声,“所以沐芷啊,做婢女能衷心到你这个份上,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沐芷没有说话,越过夏玲珑,径直往前面走着。夏玲珑虽然讽刺了沐芷,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她是由绮罗姑姑提拔进未央宫的,沐芷却是由皇后娘娘点名进未央宫的。
在这起跑线上,她就已经输了沐芷一截了!
而且,昨夜她佯装与沐芷回了浣衣局后,又去了沐芷所怀疑的那个地方,找了半宿都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好不容易睡会儿觉,半醒半梦间又听说沐芷被提拔进未央宫了,更是气得再也睡不着。
天气越来越冷了,前几日刚晴了起来,看这天气,似乎又要下雪了,夏玲珑一边抱怨着,一边拉紧了衣襟,看着穿着单薄的沐芷提着小小的包袱,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包袱,像是赏赐般丢了个包袱给沐芷,“帮我拿着!作为谢礼,我送你件衣裳!”
沐芷接过包袱,没有说话,心思有些飘忽。夏玲珑看着沐芷的神色,哂笑一声,一片雪花却落在她睫毛上,她诧异地抬起头来,就见顷刻间,雪花铺天盖地般落了下来。
“下雪了!”虽然刚才还在抱怨,但当真的看到雪花落了下来,夏玲珑还是有些高兴,脑海里所有的不愉快此刻都消失无踪,只剩下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地四处飘散。
因为奇国靠近海边,气候温暖,所以很少下雪。川国却不同,处在夏华大陆的中部,春夏秋冬四季分明。夏玲珑来川国的时候,正是刚被当做俘虏抓到川国来,哪里有心思欣赏落雪。而这第二个冬天,所有的雪花似乎都见不得人似的,都在夜里悄悄地下了,以至于今天,是她第一次欣赏到川国的雪花。
这雪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夏玲珑有些稀奇地仰望着天空,似在感叹自然的神奇。沐芷却伸出手来,呆滞地看着手掌中的雪花慢慢化成水,脸色慢慢苍白下来。
“夏玲珑,你被关的地牢里,有天窗吗?”沐芷哆嗦着,猛地将手掌闭上,却没有听到夏玲珑的回答声。她慢慢抬起头来,就见夏玲珑已经丢下了包袱,在雪花中跳起舞来。
沐芷身份卑微,没有学过舞蹈,却也见过夏玲珑跳的这支舞,这是奇国开国皇后亲自编的一支舞,取皇后娘娘“扶摇”之名。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扶摇舞看似与其他舞一样,柔弱得好似能滴出水来,但一招一式都暗含凌厉之气,带“以柔克刚”之意,以至于许多人根本就跳不出这支舞。沐芷在奇国十多年,也只见过一次这个舞,还是皇后娘娘为了恭贺皇上四十生辰,提前了三年让舞姬排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