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我身子已经好了,不会再去了。”
夏玲珑对她的怀疑已经告一段落了,她也不用再用醋与皂角水泡手了。
“那就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佩佩冲着沐芷笑了笑,露出浅浅的酒窝,随即又耷拉下脸来,“今日未央宫拿来的衣服上也不知沾了什么东西,闻着一股子怪味,我洗了好久,都没有洗干净,沐芷你比我聪明,你看看这里要怎样才能洗掉?”
淡淡的烛光下,沐芷看着佩佩递过来的衣物。这是一件靛青色的马面裙,佩佩指着的地方,正在衣襟下,有一大片的黄色污渍,周围似被佩佩洗得都皱了,但那污渍依然在。沐芷心下有些异样,放在鼻尖闻了闻。
“看这颜色和样式,应该是绮罗姑姑穿的,沐芷,你说怎么办啊?”佩佩见沐芷望着衣服出神,以为连沐芷都想不出法子了,眼睛一红,似要落下泪来。
“别怕,我会善后的。”沐芷将马面裙握在手中,像是下定决心般,将衣服晾到竹竿上,拍了拍佩佩的肩膀,“佩佩,我……我可能要离开浣衣局了。”
佩佩一愣,看了眼马面裙,立马放下手中的衣物,一把握住沐芷的手,“沐芷,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御膳房……”
沐芷摇了摇头,笑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是,是喜事。我可能要去皇后娘娘的未央宫做事了,以后就不能处处照顾你,你要保重。”
佩佩这才松了口气,转过头继续晾衣服,“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一脸不开心。更何况未央宫离浣衣局也不是很远,我如果想你了,还可以……。”
沐芷摇了摇头,“佩佩,我去了未央宫后,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来找我!”
此次去未央宫,只要踏错一步,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佩佩心思简单,她不想将佩佩牵扯进来!
沐芷坚定的语气,将佩佩还未说完的“来找你”三个字哽在喉间,佩佩吞了吞口水,将那三个字也吞回了肚子里,一脸委屈地低下了头,“沐芷,你放心,我不会……我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我不会……”
沐芷知道佩佩曲解了她的意思,但也没有解释,只是沉默地同佩佩晾着衣服,皎洁的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时不时地重叠在一起,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一大早,绮罗姑姑再次来了浣衣局,将沐芷带走。但这一次,佩佩没有紧张地望着沐芷离去,而是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任凭周遭议论纷纷,也没有插一句话。
未央宫内,沐芷行了礼后,跪在殿上,一脸恭敬。
皇后端坐在上方,嗤笑一声,“怎么,来未央宫还来出经验了?”
“奴婢不敢。”
“本宫今日心情不好,你最好别跟本宫兜圈子。”
“娘娘是指昨夜之事?”沐芷抬起头来看了上方一眼,随即低下头道:“昨夜奴婢出现在那里,确实是一个误会。”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后,沐芷一脸委屈,“奴婢当时十分紧张,六皇子叫奴婢将盘子丢出去,奴婢虽不明白为何,却还是照做了,随后就被六皇子推到一边。奴婢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娘娘不悦,还请娘娘明示啊!”
“真不知道吗?”皇后敲打着椅子,“都说瑞雪兆丰年,前段日子一直在下雪,昨儿个却停了,外面天气正好,这样吧,你去外面跪一会儿,想清楚了再来同本宫说吧!”
眼见着就有宫女前来拉自己,沐芷惊慌失措地从怀里拿出一截衣料,“娘娘,奴婢有话要说,奴婢有话要说!”
绮罗瞧见皇后不耐地斜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上前就是一巴掌,“你这贱婢,未央宫里也是你这等婢女能大呼小叫的?”
“绮罗姑姑,有人要害皇后娘娘,有人要害皇后娘娘!”沐芷挣扎着,手里挥舞着衣料。
“带下去!不知道娘娘这几日心情不好吗?”绮罗不满地瞥了眼沐芷身边的宫女,却在沐芷被拉下去的时候叫住她们,“慢着!”
沐芷身边的两个宫女不明所以,疑惑地转过头来,却见绮罗走到她们身边,夺过沐芷手上的衣料,左右翻看了一下,紧皱着眉头,“这衣料怎么在你这里?”
“绮罗姑姑,您相信奴婢,真的有人要害皇后娘娘!”
“绮罗,怎么了?”皇后听到沐芷的话,慢慢睁开了眼。
“回娘娘,这贱婢手上拿着的一截衣料,正是奴婢前日换下的衣裳上面的。奴婢心里有些疑惑,想要多问她几句。”
“既然如此,就在这殿上问吧,本宫倒想听听,有谁要害本宫!”皇后慢慢地坐正了身子,隔着翡翠帘子,冷眼看向殿下的沐芷。
沐芷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这才指着衣料道:“请问绮罗姑姑,这衣料上面的污渍,可是娘娘的膳食打翻留下的?”
绮罗回头看了眼皇后,想起那日皇后心情不佳,一挥手将桌子上的所有膳食都挥在地上,她离得最近,所以衣襟下被溅了好大一片,默默地点了点头。
“娘娘可以让太医来验一验,这衣料上的污渍里,含有附子。附子又称雪上一枝蒿,毒性较弱,但长期服用后,毒素郁积在身体里,就……就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哐当”一声,皇后刚刚端起来的茶盏被摔在地上,她猛地站了起来,走到沐芷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中有一丝怒火与担忧,“你所言当真?”
沐芷点了点头,“奴婢晾衣服的时候,发现这污渍没有洗干净,好奇之下就闻了闻,这附子应该是被卤水煮沸后,又用黄糖、菜油调色翻炒,这才掩盖了附子原本的味道,混在了菜中。但这衣料经过皂角反复地搓洗,菜肴的味道都被皂角味掩盖了,只有淡淡的附子味,依然掩盖不了,仔细闻就能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