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如云烟，皇后回过神来，意味深长地回以宁贵妃一笑，“虽说是无趣，可本宫瞧你的儿子看得挺开心的，还忍不住替六皇子鼓了掌。”

宁贵妃尴尬地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挽住皇后的胳膊，笑道：“姐姐您也知道，卓明一向喜爱文道，于朝堂上的事情一窍不通。想必是见殿上气氛尴尬，想说点什么打破那气氛，才一时说错了话，姐姐可不要放在心上。”

皇后拍了拍宁贵妃的手，眼中有一丝狠厉，“同是陆家人，本宫就同妹妹说句心里话。若不是因为卓明是咱们陆家的血脉，若不是他不参与朝堂上的事，不然，以你的能力，能护着卓明长大？”

宁贵妃的手一僵，不由而然地想起了八年前的事情，只觉得皇后的手犹如火球般，她瑟缩了一下，笑得勉强，“姐姐教训的是，妹妹受教了。”

“还有，以后若有什么好的计谋要献给本宫，记得想清楚了再来同本宫说。可别又像今日这般，让本宫难看。本宫忍得了一次，忍不了第二次。”

一说到这个，宁贵妃就有些愤愤不平，回头看了眼大殿，“姐姐，这个主意是妹妹查了许久才查到的，也不知这六皇子怎会这般神通广大，居然能将白虎制服！”

话说到一半，宁贵妃又抿着嘴笑了起来，“不过姐姐，虽然没有让六皇子葬身虎肚，但他再一次惹得皇上发了怒，不也达到了您的目的吗？”

“明明是你自己愚蠢，说什么六皇子身上带血能引得老虎疯狂，再加上这老虎被咱们下了药……”皇后说到此处，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宁贵妃，“若不是本宫及时想到了法子，你现在还好意思在本宫跟前笑吗？”

宁贵妃被训得无话可说，只低垂着头。皇后骂得累了，瞧见自己身边的宫女上前，似乎有话要说，她再次对宁贵妃道：“行了，回宫去吧，本宫看见你就来气！”

宁贵妃瘪了瘪嘴，一脸委屈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离开。待到她走远后，那宫女才一脸愁容道：“启禀娘娘，绮罗姑姑让奴婢看住的宫女被沭阳世子带走了！”

“晏沭阳？”皇后看向绮罗，却见绮罗也一头雾水，她一边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一边笑了笑，“无碍，本宫还不信晏沭阳能将她带出皇宫去。只要她在皇宫一天，本宫难道还没办法撬开她的嘴？”

黑暗的角落里，是折而复返的宁贵妃，她双手紧紧地拽着秀帕，脸上的笑意不再如刚才那般温顺，倒与训斥她的皇后有些相像，“去查查皇后想要对付的那个宫女，想办法保下她。”

身边的宫女一愣，有些不明白，“娘娘，若是这个宫女于我们无用，也要保下她吗？”

宁贵妃嘴角拧起冷酷的笑意，越发与皇后相像，“就算无用，本宫也会让她变得有用。”

宫女不再多问，就听得宁贵妃叹了口气，语气虽惆怅，话里却是绵延的狠意，“好姐姐，高处不胜寒，还是早些退下来的好。”

另一边，沐芷被晏沭阳拉着往角落里跑，晏沭阳本就于皇宫不熟，这一通乱跑，等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连沐芷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沐芷正扶着树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觉得脸上多了双手，这双手的主人似乎想要将她的脸扳正，好供他看清楚，却又担心伤着她了，以至于双手轻轻扶在她脸上，倒让她有些发痒。

“沭阳世子。”沐芷往后退了一步，背抵着粗壮的树枝，眼中的神色在树荫下看不清楚，语气有些冰冷，“奴婢姿色普通，还请世子放过奴婢。”

晏沭阳慌乱地将手放下，有些无措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小姐姐，我没有要轻薄你的意思，你别怕，我……我只是想确认是不是你。”

“世子说的什么，奴婢不清楚。奴婢从未见过世子，还请世子放奴婢回去，免得引起什么闲言碎语。”沐芷话一说完就要离开，刚才一直小心翼翼的晏沭阳却一掌拍向树干，将沐芷禁锢在他的怀抱与树干之中，语气坚定，“不，我确定是你！小姐姐，我找了你一年多，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才敢放下心来。你知不知道……”

“沭阳世子！”沐芷提高了声音，看着虽然年纪比自己小，却已经高出自己一截的少年，微微仰起头，眉目清冷，“想必世子认错了人，您说的话，奴婢一句也听不明白！”

晏沭阳一愣，却突然一把将沐芷搂住，连身子都在颤抖，“我知道是你，我知道……当年你也是这样训斥我的，我记得清清楚楚……你的眉眼，你的语气，跟当年一模一样！你是不是怪我当年没有早点告知于你，让你落到如今的地步，所以你才不愿与我相认？还是……还是你在怪我没有保护好小白，让小白差点被打死？”

见沐芷不说话，晏沭阳更急了，委屈道：“小姐姐，别生气，我……你说说话好不好，我知道是你，你同我说说话好不好？当年我得知非辰哥哥要攻打奇国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找了你很久，如今终于找到你了，你别不理我。”

沐芷挣了挣，却挣不开晏沭阳的怀抱。少年的力道恰在好处，既不会伤到她，也不会让她有机会逃出他的怀抱。

沐芷叹了口气。

她不想再与过往的一些人纠缠不清，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她知道她做不到。

前尘往事皆尘土，那是出家人的说法。她既然身在红尘，怎可能不染尘埃。当夏玲珑告诉了她那个秘密，她就势必会与后宫有所牵连，剪不断，理还乱。

感受到少年依旧在颤抖，沐芷吐出一口气，像当年那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晏沭阳身子一颤，而后更加厉害地颤抖起来，连说的话都开始断断续续，好似要哭了，“小姐姐，我……我就知道是你，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吗，当年非辰哥哥率兵攻打奇国，我好怕……好怕你……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