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花四海转身看向三人中以大长老为首的唐龙,又道:“还望你莫要阻我,否者,当年之事,今日我一并算上!”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
可落到唐龙耳里,却无亚于惊雷炸响,有那么一刻甚至都失了心神。
对于一生都将自己的青春奉献给宗门的大长老而言,花四海绝对是剑宗有史以来最最最不可多得的苗子。他曾记得,三年前三爷把他带到他们面前时……他比现在还要年少,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便连根骨,也是灵者中最低级的黄级。
但,就是这么一个或许连剑宗门都入不了的弟子,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做到了几乎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便连如今已然到达了四阶药师境界的刘忻子也断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如他。所以,为了自己,为了宗门,同样也为了花四海本人,大长老唐龙都不可能让他走到那一步。
只是,就凭他?就凭他们能够阻止的了吗?
是的,他们阻止不了!
当年,花四海尚且还是地阶境界时,他们便对花四海束手无策,今日,花四海已是步入王者,哪怕……依旧比他们还低上一个、半个境界,可他们,在花四海的目光下,又不禁想起那场比试,那位执法堂堂主,和内门中、那位早已是步入丹境多年的长老……
秋风萧瑟。
落叶飞舞。
那一蓝一白之间,有一把昔日几分模样的半截木剑映在了他们眼帘,于是,在他们眼眸中的最深处,此刻,好似有惊涛骇浪声响起,只是眨眼,已是全都汗水淋漓。
就在花四海踏出一步后,三长老胡剑一一脸苍白的看着他,说道:“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一个区区的外人胡闹什么?”
蓝雪儿看着三长老:“师姐明明都不喜欢他!”
“闭嘴!”话音刚落,胡剑一顿时大怒,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她一个小小女子说不嫁就不嫁的!”
闻言,蓝雪儿也大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花四海一把拉住,笑着说道:“有理,三长老说的对,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们做外人的,不便插手。”
“师兄你……”
……
……
胡晓梅嘴里不让蓝雪儿去找花四海,但心里,多少总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可这希望,在她披上了盖头,上了花轿以后,终于是破灭了……
鼓声。
锣声。
唢呐声。
欢喜的声音,对应出她的悲伤。
而李元胜却是恰恰相反,此时他可是高兴的很。
他骑着一匹和妖兽杂交出的高头大马,时隔不久,都会回头望望那个花轿。虽说,这次的婚姻出于很大的关系都是因为自己家族和东皇大陆明面上的第一门派剑宗的政治联姻,但说句实话,那花轿中端坐在那儿的女子,可真漂亮啊!
想想,待回到家中,烛光一灭,被褥一盖,那感觉纯属是不足外人倒也……
然而,就在他想入非非时,一声“汪汪”的狗叫声打断了他的幻想,让他的思绪重新回到现实。回过神来的李元胜放眼看去,却是离他们不远处的大道中央,此刻,正好有一条很丑的脱‘毛’、‘狗’趴在那儿,一副可怜兮兮又带着几分奢求般的眼神看着他们。
如此大好的时日居然被这条拦路的丑狗挡住,李元胜自然心里不喜,他随手叫来一人,吩咐道:“你,去把那拦路的畜生弄到一边。”
那人行了一礼,小跑的走上前去,然后,对着趴在地上的脱‘毛’、‘狗’就是一脚,再然后,伴随着一声惨叫声响起,那只狗已是变作了一道黑影,射了出去。
这段小插曲过后。
一行人继续走着。
却又在前方的不远,又发生了变故。
李元胜看见了一个白影,待到走进,方才发现那白衣是个少年。
少年约莫十七,腰间别着一把木剑,至于脸色?却是好像长久都没有见过太阳,呈现出的是一种不健康的青白。
看到花四海在这,大长老唐龙心里不禁打个了哆嗦,然后……立马冲着他喊道:“你来这干嘛?”
花四海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目光平静的扫了扫众人,又落在在场唯一骑着马儿的李元胜身上,说道:“刚才……谁踢我狗了?”
这话一出口,大长老哪里还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忙说道:“花四海,你莫要乱来啊!”
“这人,你们认识?”听见大长老的话,李元胜目光从花四海的身上移到了一旁的白胡子长老脸上,此时,只见这名长老犹如树皮一样的老脸已是铁青吓人,好似一个生有狰狞面目的厉鬼。
“一个不识抬举的东西罢了!”白胡子长老咬牙切齿地说道。
气氛有些沉重。
敲锣打鼓和唢呐的声音,自这一刻起,也变得断断续续。
最关键的是,花轿中的那名女子,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声音,身子一颤,竟自主的将头上的盖头拿下,用手掀开帘子,伸出脑袋打量着前方的那人,然后,神情激动,几乎再也按耐不住的想要从轿子中挣脱而去。
但是,三长老的声音阻止她了,“回去!”
那声如惊雷般响起。
胡晓梅含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那准备踏出的一脚,终于是再也踏不出去了。于是,她带着一束期盼,一丝幽怨、和一些无奈看向了那个少年。
少年报以平静,唯有一抹笑意在见到她后,如花儿般逐渐展开,迷住了她的眼,让她沉醉其中。
二者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李元胜的眼里,这不由让他大怒,心想:这还没过门呢,这女人居然就当着自己的面勾搭自己以外的其他男人,给自己头上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要知道,自己可是上古家族中数一数二的李家公子,更是未来要成为李家家主的不二人选,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想要嫁给自己,可现在……
眼前的这个少年好生大胆啊!居然连他李元胜未过门的妻子都敢勾引,若不然断他四肢、抽他魂魄以儆效尤的话,旁人,还以为他李元胜、他李家好欺负,便连自己的女人也守不住!
花四海倒是没有李元胜想的那么多,待到胡晓梅把脑袋重新缩回轿子,他又强调了一遍刚才的话,说道:“你们谁踢我狗了?”
在场的人都不傻,他们知道,狗只是一个托词、一个借口,一切,皆是因那轿子中的女子而起;然而,他们又不知眼前的这名少年到底是何人物,又有什么极大的来头,居然敢抢堂堂李家公子、未来更是李家家主的亲。
李元胜在这时又看向了那位白胡子的长老,脸色铁青地说道:“这个人既然你认识,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缓了缓,他又补充道:“我还是那句话,莫要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人或事情,影响了这一次你我两家的联姻,此事你解决,我可以当着什么也没有发生,待到回到李家,这堂我照拜,婚我也照成。如何?”
“公子大量!老朽在此先行谢过了!”留下这话,白胡子长老便领数位内门长老和外门的唐龙、冬典、胡剑一三人一同上到前去。
白胡子长老强忍住心底的愤怒,说道:“滋事重大,干系到我剑宗未来百年的发展,你若再不识抬举,休要怪我把你就地正法。”
大长老闻言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二长老冬典拉住了衣袖,冲着他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
“什么叫不识抬举啊!现在是我的狗被人踢死了,我在找凶手,怎得?莫非这样也不行啊!”花四海说道。
“现在你若离去,老朽便当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时候,再你赔你一条,如何?”在诸位长老面前,白胡子长老已是变相的给花四一个台阶,然而花四海……
“那哪里行啊!”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的,那狗可是和我处的有感情了,今日,我必须要把杀狗凶手找出。”
“花四海,你莫要闹了,此事对我们剑宗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你在这般闹下去,便当真是过了……”向来沉默寡言的二长老冬典这时候也开口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
所有人都觉得他错了。
然而花四海,他在听到这段话,不知为何,脸上居然露出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冷笑,喃喃说道:“我真的错了吗?这事真的对于剑宗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吗?”
沉默少许,他冷笑愈甚,然后,忽然大声道:“屁话!如此一来,便要牺牲一个女子的余生来做代价?如此,我花四海倒是真看不起你们了,数千的大门派,发展至今,居然还要靠一名女子来维持……你们啊!呵呵!”
“大胆!”
“区区蝼蚁一般的东西,怎知我们的良苦用心!”
“就是,像他这种对师门不敬者,就应该逐出师门!”
“不够,在此之前,应将他体内灵力废除,终生只做个废人!”
“还是不够,就凭他方才的话,足以断他死罪!”
……
……
一声高过一声的声音在花四海的耳边响起。
这不由让他想起了影城中的那个茶楼,在那里,曾有一名女子生前说过那么一句话,如今,他便把这句重复给了对面的长老们听:“你们啊,都没救了!”
话音刚落。
短暂的沉默。
花四海又对着李元胜说了一句更为嚣张的话:“喂!对面骑马的那个小子,那轿子中的女子,我要了!”
沉默。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众人都为眼前的这名少年疯狂的举动感觉到不可思议。
天啊!
眼前的这名少年是个傻子吧!
要知道,那可是李家的二公子、未来李家的家主啊!
虽然,大家都知道你为了抢亲而来,但……有些事情说与不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今你都胆大到将这事点头,非要弄得人家脸上无光,这不是……非逼着人家杀你、甚至灭你全族吗?
许久。
或许是更久。
李元胜看着花四海、看着花四海身旁的剑宗长老,说道:“滋事重大,远胜辈分小,人言也微薄,改日,我家中大人定会好好上门拜访,与诸位,再好好商讨这联姻一事。”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少年,他又开始作死了!
“我让你走了吗?”花四海平静的看着李元胜,说道:“今日,踢我狗的人没有找到,一个也别想走。”
闻言,李元胜顿时怒极反笑,说道:“呵,本公子若是想走,你待如何?”
“揍你!”
“你试试!”
“那我试试!”
言罢,那把平淡无奇的半截木剑出现在了花四海手上,见此,对这把木剑威力记忆犹新的大长老唐龙忙声道:“赶紧阻止他!”
白胡子长老一愣,似乎,对于外门长老如此看重那把木剑有些不解,但随后,他的脸色也逐渐起了变化,并第一个出手,施展灵术对花四海压了过去,因为……以他丹境后期的境界,此时,居然在那把毫不起眼的木剑上,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
五颜六色的光芒眨眼睛布满了这个四周。
那是从每个长老手中释放出的灵术。
火焰。
寒冰。
巨剑。
星辰。
一道又一道的恐怖灵力撕裂了空气、盖过了风声、最后,更是淹没了那把木剑和那个少年……然而,待到所有的灵术全部消失,众人屏住呼吸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却发现,除了被破坏不堪的地面,竟然无丝毫刚才那少年的影子……
发生了什么?
人哪里去了?
强大的灵力连空气都能撕裂,他理应是插翅也难逃啊!
可……不对!
一名长老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李元胜的身上,亦或者是他的身后,脸上满是惊恐!
迎着那位长老的目光,李元胜在这时,也忽然感觉到自己的颈脖处有一丝如同寒冰一般的冰冷。
他艰难的转动着脖子,然后,余光看见了那道原本被诸多灵术轰杀而死的白影,然后,脸色苍白的滚动了几下喉结。
所有人、哪怕是李元胜自己,都不知那个少年是如何躲过那些丹境灵者,甚至还有几位丹境之上的元境灵者的感知,来到自己身后,将那把只剩下半截的木剑放在了自己的脖子旁。
微微一笑,花四海说道:“我说了,我要揍你。”
“竖子尔敢!”开口说话的是一名方才从震惊从醒过来的一名元境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