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三十分,我吃过晚饭后,看着正在刷碗的老妈,开口道:“妈,晚上你们别等我了,早点顶门睡觉吧,我今天在亮子家睡。”
老妈抬了一下头,开口道:“行,你们别玩太晚了。”
“嗯,知道了。”我边说着,边站起身,骑上院子里借来的二八大杠,便望村委会行去。
来的村委会,便见到三人已经到了,老冯淡然的坐在椅子上,好似一切都不能触动他的内心,但我眼睛往下一看,便见他隐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亮子和老宗则是坐立不安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脑门儿上那层细密的汗珠,已经不知道被擦了多少次,两张本来就不白的脸,现在更是红得发黑。
见我走进来,老冯睁开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次,脸色微红的站了起来,亮子、老宗则是身子一顿,然后两步凑了上来。
我看着三人紧张的目光,心中也是一阵搐动,毕竟准备了快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就到了动手的一刻,成,则九村从此可以摆脱干旱的磨难;败,那后果就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了。
或凰火爆发,九村从此赤地千里、旱魃横行,旧村居民只能背井离乡,逃离此地。
或者更严重,被镇封的东西,万一没有被焚灭,那么,必有流血事件,至于到何种程度,那么恐怕只有天知道。
这时候,老冯好像知道我所担心的事情一般,开口说道:“我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和师门联系过了,我师父已经起身赶来,但最快也要到明天中午了,只希望最后不要出现意外。”
我听得老冯话,心中轻松了一些,有一个真正道门中有经验的老人在场,我的心中仿佛有了一点依靠一般。
看着一脸紧张的亮子和老宗,我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凌晨十二点四十五分整,我们三个人,必须同一时间,将三个阵脚内的阵桩破除,记得,千万不要早了或者晚了,到时候,或许会有一些异常的现象发生,我现在预料不到,但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异常情况,第一个,就是能躲就躲,尽量躲开,所以,到时候,只能靠我们的反应和运气了。”
亮子和老宗眼中紧张慌乱的神色,渐渐消失,取代而生的是一种叫做郑重的东西。
我看向老冯,老冯对着我的目光,点了点头,我抬起手臂,看着手腕的手表,亮子、老宗此时也同样将手臂抬了起来,我看着两人一脸沉稳的神色,开口道:“对表!现在十点零七分二十八秒!记住,十二点四十五分,千万不要出错,我们现在,出发!”
亮子、老宗脸颊两侧动了动,似乎在咬牙,然后一声不吭就快步窜了出去,我看着老冯,开口道:“小心!真要有意外,记得千万要保住自己。”
老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开口道:“放心,我有祖师爷保佑,将来必定成仙的人物,怎么可能轻易地挂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十点三十五,我站在被我们埋住的那个阵脚边,我从自行车上拿下铁锹,围着阵桩,将四周的泥土挖开,一直挖了一米多,见雕刻在阵桩上的雷纹已经快要见底了,便不再动手,我害怕万一一个不小心,直接将阵桩挖倒,那就麻烦了。
我将铁锹放在一旁,拿着手电看了看表,现在才十一点十六分,离子时三刻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坐在阵桩旁边的土堆上,感受着吹来的热风,看着满天的繁星,心中的忐忑渐渐平复了下来。
我将左手抬到眼前,星光下,大拇指上的指环,显得并不怎么清晰,但我不需要仔细看,就能辨识上面的每一道扭曲的线条,这一切,都是由它而起。
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冒险做得之一切,到底对不对,凭着脑海中无辜多出的知识,和少年的一腔热血,就要将这个存在了五百多年的阵法破去,是不是有点太荒唐了?
我低头看看隐藏在黑暗中的拿一根阵桩,感受着比前几天晚上,高了将近十度的暖风,不由得吐了一口气。
事到临头,好像现在后悔已经有点晚了,但有一些事情,或许只有一腔热血的少年才会做,才敢做,才能做。
我不相信,在这个风水阵存在的五百多年了,没有任何风水异人察觉到它的存在,但或许就是因为,不敢承受相应的后果,才对这个让九村饱受磨难的阵法视而不见吧。
说不上对错,如果真的发生了不可预料的后果,我该怎么面对九村老少乡亲?
我看着群星闪耀的星空,脑子里,没有答案。
手表上的数字向前不停地跑着,我打开手电,零点二十一分,子时三刻马上就到了,我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忍不住躁动。
我想亮子和老宗所在的方向看了看,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心情又该如何,老宗或许还能顶得住,亮子那个毛躁的性格,现在没有紧张的昏倒吧?
我盯着手表,脑子里胡乱的向着这些无聊的事情,想道那里,便是哪里,不这样,我害怕心脏会忍不住跳出来。
时间越来越近,零点四十二分,我的脑子终于造反,除了眼前手表上的数字,脑子里再也不肯随我想其它的东西。
四十三分,我能听到而我急促的呼吸声,眼睛有点疼,应该是一直没有眨眼的缘故。
四十四分,我心里开始害怕,脑子里这次不由自主出现一些画面,荒凉的土地咧着一道道缝隙,就像是一张张变形的嘴巴,在嚎哭。
我使劲摇了摇头,将这幅画面甩出脑海,但紧接着,又是一副更加混乱的画面,在一股黑色的烟雾中,有红色的鲜血流出,有男人的怒喝、孩子的啼哭和一声声张狂的怪笑。
我的心开始抽搐,这是我内心一直担心发生的事情,现在变成一幅幅画面,真是的映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流着汗,盯着手腕上的手表,四十四分二十二秒、二十三秒、二十四秒……
时间在我眼中,开始出现一种非常矛盾的感觉,仿佛流失的很快,但有十分的慢。
我的一只手已经放在了阵桩的上方,有些发抖,我看着手表,只要时间一到,我简单的随手一推,让我寝食不安两个多月的事情就成了大半。
五十六秒,我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五十七秒,脑海中的画面,在一声孩子惨厉的啼哭中,彻底消失,
五十八秒、五十九秒,我的脑海是真正的一片空白。
四十五分、零零秒,我的手机械的下落,用力的一推,阵桩,在我注视下,慢慢倾斜,最后‘噗’的一声,倒在土坑旁边的泥土里。
“咔嚓…轰隆!”一声炸雷在我耳边响起,我顶着空白的脑袋刚抬头,一股海啸般的热浪,猛地将我打了个跟头,接着便感到身体里有一股从内到外的烧灼感。
燥热的气流,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张了张嘴,嗓子里,烧灼得刺痛,仿佛能让我吐出火焰。
一声声雷鸣,在逐渐变小,我艰难的抬头,一道弯曲如老树枝杈般的火红闪电,仿佛就在离底不远的房顶上空亮起,映照的下方隐隐约约的房屋,一片火红。
我艰难的爬起身,烧灼般的刺痛还在体内肆虐,身边刚才呼啸的热流,现在仿佛已经平息了很多,虽然还能赶到一股股热浪,但最起码已经听不到它们肆虐的声音。
我踉跄的拖着刺痛的身体,爬上自行车,心急火燎的向第八村冲去,我很担心,担心凰火空间会不会在刚才那种震动中,被震开裂缝,担心老冯会不会冒险将阵眼破开。
单单外三村一个阵脚所遇到的热流都如此狂暴,如果内三村凰火空间被从单一的一个阵眼破开,那老冯一道的热流,又该是怎样的一种程度?
我不敢想象,只盼望如我们事前推测,中心凰火空间,能够坚持到天亮后的午时三刻。
到那时候,九村游离的凰火之气,就会散的差不多,再打开凰火空间,我们还有希望成功。